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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们去城外湖边冰嬉。

李茹娘从小在北直隶长大,对冰嬉很是在行,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冰鞋、冰车、球架等物,就等大家换上行头,下场戏耍。

冰嬉对胡婉娘来说还是头一遭。李茹娘为不善冰嬉的小姐们准备了冰车,胡婉娘却觉得这是李茹娘有心挑衅自己,嘲讽自己不如人。她硬撑着换上了冰鞋,晃晃悠悠地走上冰面。

玉盏在她身旁小心翼翼扶着,刚走出湖面边缘,李茹娘踩着冰鞋从她身后经过,冲她笑了一下,行云流水般滑走了。

这下胡婉娘彻底气歪了脸,抬脚想往前追,却差点摔倒在地。

最后,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茹娘的背影,转身回岸边,坐上了冰车。

小姐们在湖心滑了几圈,回到岸边支好的棚中。李茹娘有心将冰嬉会办得漂漂亮亮的,特意请了城中擅冰嬉的伎人来表演。

表演结束后,她又施施然起身,让各家出一位丫鬟小厮,代表小姐的脸面去打冰球,胜者有彩头。

胡婉娘的丫鬟都是从溧安老家带来的,她看了一圈,竟然找不出一个能上场的。最后,她随便指了指玉盏:“你刚刚上过冰场,就你吧。”

玉盏有些慌乱,胡婉娘却由不得她拒绝。她食指虚点玉盏,语气烦躁:“好好比,别给我丢人。”

玉盏就这么被推上了冰面。

她穿上冰鞋,满心惶然。还没等她适应踩着冰刀行走,比赛已然开始,人群迅速地在她身边穿行,争抢那个小小的球。

胡婉娘站在岸上,看着玉盏傻愣在原地,心中越发不耐。旁边的玉扇察言观色,冲湖心喊道:“玉盏,快抢啊!”

闻声,玉盏终于迈开步子。她不会滑,几乎是一步步跺在冰面上,踉跄着追赶人群。

她望着那皮革缝制的球在不同的人手中辗转,所有人都拼着一口气,刚刚还行动有度的丫鬟们,现在像群夺食的兽,争先恐后地推搡着。

她艰难地维持平衡,冰面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四肢。

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她只听得见自己粗重疲惫的呼吸声。

有一瞬间,她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会站在这呢?抢到了这个球又有什么意义呢?

岸边的叫嚷声唤醒了她。对了,因为这是主子的命令。做得好,得赏;做不好,挨骂。

她的余光远远地瞥见了岸上的人群。她想,或许从旁人看,这确实很有趣吧。

她的意识漫无边际地飘,身体却老实地跟在人群后。不知怎的,那球突然落到了她身前。来不及细思,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了球。

还没等她欢欣,下一秒,一个高壮的丫鬟欺身上前,要从她怀中抢走球。她避之不及,只能向后退,可又一个丫鬟扑了上来,三个人四肢交缠,竟一起摔倒在地。

岸边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玉盏被压在最下方,她试图推动上方的人,却逐渐感觉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脚无意识地蹬在地上,冰刀似乎划到了谁的手,尖利的女声吃痛咒骂。

在她挣扎之际,身下的冰面竟然裂开了道道冰纹。玉盏不由得停下挣扎,怔怔地看着冰纹不断向外扩张,可还未等她惊叫出声——

扑通——

冰面竟彻底裂出个大窟窿,三个人一齐掉进了冰水中!还在冰湖上的人惊叫着后退,岸上的人也察觉到不对,站了起来。

玉盏在水中拼命扑腾着手臂,厚重的袄子和冰鞋不断将她往下拉,好几次她探出水面,又被旁边挣扎的手借力按进水中。

四肢越来越沉重,窒息感慢慢袭来,玉盏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冰蓝色。

好冷啊。

她突然想到,娘亲在溧水中丧生时,看到的也是这一幕吗?

她睁大眼睛,好像在不远处看见了娘亲,头上围着那块熟悉的布巾,微笑着向她挥手。

她伸出手,想要牵住娘亲,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水中拽了起来,胸膛蓦然松快。

她迷迷糊糊睁眼,清荷奔上前拥住她。湿透了的身体在北风中一吹,她抑制不住地打颤。

清荷半拖半抱地将她扶上岸,胡婉娘看见她,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声“扫兴”,转身走了。

她感到清荷扶她的手紧了紧,还没走出几步,她就失去了意识。

一片漆黑降临前,她心中滑过一个念头。

她怎么就活下来了呢?

-

清荷离开了。胡婉娘那边不能少人,她讲完今日冰嬉的事,便匆匆离开了。

程荀浑身上下都乱糟糟的,一只脚踩着鞋,头发松散着糊在脸上,混像个浪迹街头的疯子。

她望着昏睡中的玉盏,一团火在胸膛里越燃越烈。她深吸几口气,步伐僵硬地在屋中翻找茶壶和巾帕。

临走前,清荷和她说,玉盏今晚恐怕不好熬。

她坐在玉盏床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茶壶架在火盆上,煨着热水。隔三差五,她就把玉盏扶起来往嘴里灌水。

一直等到四更天,玉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额上不停冒出汗,四肢在被窝里扑腾。

程荀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热了。她又忙碌起来,喂水、擦身子、敷额头,直到鸡鸣时分,玉盏才降下温,沉沉睡去。

程荀熬了一夜,身体本应是疲乏困倦的,可胸中那团火却越烧越旺,她愣是顶着一口气,把今日的活计做完了。

中午清荷帮忙照顾了玉盏,下午时找到她,说玉盏还有些发热。

程荀吊着一颗心,最后去求了陈婆子,给她塞了银子,求她请位大夫,给玉盏开些药。

陈婆子抬起耷拉的眼皮,收下银子,在手里掂量掂量,才懒洋洋道:“那你等着吧,晚点我让人找来。”

几个时辰后,果真来了个大夫,他像模像样地把完脉,捻着胡子写了满满一张纸的药方。

程荀给完诊金,急着出去,却被大夫叫住,暗示她:“这小丫头病重,药可是有些贵的。不过,你去仁济堂报我的名字,能少几息。”

程荀心领神会,又往大夫手里塞了个红包。送走大夫,她回屋中拿了自己全部的银钱,奔去二门处,将药方和银子都交给陈玄,托他去买。

等玉盏喝上药,天已黑了。

玉盏中途醒了几次,昏昏沉沉地看着她忙碌,嘴唇干裂、声音嘶哑:“玉竹姐,花了不少银子吧。”

程荀摸摸她的头,只让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玉盏看着她,安慰地笑了一下。

程荀忍住眼泪,背过身去骂她:“难看死了,不准笑。”

从起初的高热不下,到后来的反复低热和止不住的咳嗽,玉盏缠绵病榻近半月。她带着病气,自然不能来伺候,胡婉娘又将程荀点进了屋子。

今日是除夕,府中张灯结彩,下人们一早就收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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