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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却和?当年似的,比那村口的老太太还多。
当年她?想,县里的翠儿姐姐定是?想象不到他这副模样的。
如今她?想,胡婉娘、乃至京城与扬州的小姐们?,定然也是?想象不到他这副模样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心?里就?飘过些许异样。她?说不清为什么,但是?这状似不变的想法,在当年与现在这两个时间尺度上,却好像有微妙的不同?。
她?没?来?得及细究,对面那人又吞吞吐吐地问起,“那个松烟,如今还缠着你么?”
程荀一口气没?缓上来?,咳得惊天动地。晏决明手忙脚乱地给她?递水,程荀缓了缓,翻了个白眼,艰难发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晏决明吃了瘪,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过了会儿,程荀想起那日他送来?的手镯,又连忙问:“那个镯子……?”
“你收着防身。”他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我实在不放心?你在胡府,若是?你想提前走,我……”
她?嘴里还嚼着水晶糕,含含混混地打断他的话:“行了,你知道?的。”
晏决明苦笑一下。
山风萧索,吹得林中松涛阵阵。
程荀胃口小、又吃得快,一会儿的功夫便站起身,提着食盒就?要走。
晏决明赶忙叫住她?,“别?急,菜我早让天宝准备好了,你直接带去就?是?。”
“真的烦死她?了。”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装好饭菜的食盒,直接递给程荀,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胡婉娘。
程荀稀奇地望着他这难得幼稚的模样,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我真的该走了。她?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留玉扇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
晏决明心?知自己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可相处的时光实在太过短暂,总觉得连她?的脸都?还没?看清呢,她?便要消失了。
甚至比消失还要可怕,她?又要回到那个欺压她?的人身边,伏低做小、低声?下气,说着违心?的话,应付那个愚蠢又恶毒的人。
他望着她?利落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今夜。”
程荀转身看向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手心?有些濡湿,心?跳也陡然加快。
“今夜我们?能再见一面么?我这查出了不少东西,正好和?你细说。”
他编了个拙劣的谎。
而程荀眼睛一亮,当即应了下来?。
然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黛青的山色里。
晏决明望着对面已然空荡的座椅,久久无言。天宝匆匆跑来?,想要催他回席,觑见他的神色,又不敢开口了。
山风吹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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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荀拎着食盒回去时,小院一片寂静。
正屋门口放着一棵橘树盆景,隔着细密的绿叶,程荀望见玉扇斜坐在外间的矮凳上,侧着身子,低声?啜泣。
她?顿了顿,轻轻退出院子,又故意重重推开院门,铜锁撞在木板上,门吱呀作响。
她?若无其事走进去,玉扇正拿着布巾反复擦拭干净如新的桌子,听见程荀进门,头也没?抬,只?低低说了句“姑娘睡了”。
程荀放下食盒,蹑手蹑脚走进内间。床帐里,胡婉娘似是?哭累了,就?这么趴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程荀轻轻唤了几声?,“姑娘,是?用饭的时辰了。”胡婉娘仍是?没?醒。
确认胡婉娘睡得正熟,她?脸上那谨小慎微的神情,顷刻间就?消失了。她?走到胡婉娘身边,冷眼望着胡婉娘挂满泪痕的脸,许久后才慢慢伸手,给她?盖上了薄毯。
她?走到外间,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放到桌上,小声?招呼玉扇,“你先来?吃吧。”
“可是?,这是?姑娘的份例。”玉扇面带犹豫。
“快坐下。”程荀将筷子塞到玉扇手里,语气强硬,“就?算咱们?都?饿死了,也饿不着姑娘的。”
玉扇迟疑地坐下,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安静无声?的内室,才朝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菜伸了筷子。
精致的饭菜一口一口喂进嘴里,她?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干脆狼吞虎咽地扒着碗里的饭,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碗里,她?哽咽着吞下这苦涩的珍馐。
程荀沉默地看着她?的泪水,从怀里抽出丝帕,放在她?手边。
丝帕上绣着一丛牡丹,花叶之?间喜鹊翻飞,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这丝帕是?胡家为了胡婉娘即将到来?的及笄礼,特意让针线房绣的。绣样取吉祥之?意,只?为庆贺这个金尊玉贵的娇娇儿,豆蔻年华里最重要的日子。
玉扇低下头,怔怔看着这喜庆无比的丝帕。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她?喃喃道?,声?音微不可闻。
程荀的目光也落到那丝帕上,怒放的牡丹花红得似血。半晌,她?轻声?道?,“或许,快了。”
玉扇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泛出两团病态的红晕,灰暗的双眼好似照进了些许光亮,死死盯着程荀。她?的眼神之?迫切,仿佛即将沉入深渊的人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挣扎在生死一线。
程荀心?神一震,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玉扇。刚想要追问,她?却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若不是?脸上未干的泪痕,她?都?要以为刚刚那一幕是?她?的错觉。
玉扇利落地收起碗筷,丢下一句“我去厨房拿两盘点心?,姑娘醒来?就?能吃”,便如往日般风风火火走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深处,程荀目送她?离开,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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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渐晚,素月当空,皎洁孤光照进庭院,湖山上一片静谧。
今夜,兰芷苑原本?准备了一桌好酒菜招待各位贵客,可胡婉娘自觉今日丢了脸面,怎么说也不愿踏出房门。
早些时候,胡品之?特意过来?,斥她?扫兴、摆架子,不懂把握机会,直把胡婉娘说得伏案痛哭,才怒气冲冲离开。
程荀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对胡品之?的厌恶又添了几分。胡婉娘骄纵任性、自视甚高,这回狠狠摔了跟头,本?就?下不来?台,耍小性子也不过是?想让胡品之?来?哄哄她?,只?要给个台阶她?也就?顺势应下了。
只?可惜,胡品之?丝毫未将自己妹妹的心?事放在眼里,满心?都?是?胡婉娘误了自己的谋划。好一个亲哥哥,到最后,竟还不如程荀这个半道?冒出来?的丫鬟。
就?这样,胡婉娘找了个托词,避在院里不见人,早早地睡下了。玉扇在屋中值夜,程荀总算找到空闲,躲在庭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