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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了门出去了。她?倒在枕头上,呆呆地望着头顶。

过?去的半个月,就像做了场梦。从玉竹将她?救起那日开始,她?的命运好似转了个急弯,洪水一般奔涌向前?。先是福全死了,她?染上怪病,然后奇迹一般在这里醒来,又被告知这一切是有人救了她?……

她?的心蓦然一跳。

是……玉竹吗?

这个猜想好似一道灵光,霎时穿破长久以来的迷雾。从玉竹在胡婉娘身边崭露头角后,玉竹就成?了胡府里谁也挑不出错的存在——忠心、沉稳、不贪图钱财、嘴严,是那个就算最刁钻刻薄的妈妈也说不出一句不好的大丫鬟。

这些年?,她?没少在暗中与她?斗气?,可她?仍旧一副稳重自持的模样,从不与她?争辩、甚至三?番两次避开风头。玉竹姿态大方,更?显得她?一副小人心肠。

是什么时候她?发觉不对劲的呢?

是那次她?被林氏按在长凳上打个半死、玉竹救下她?的时候吗?

还是那次玉竹拒绝了她?的邀请,反而和?她?眼里扶不上墙的玉盏抱成?一团?

也或许更?早,早在玉竹刚来晴春院,不愿意跪在胡婉娘面前?认主……

偌大一个胡府后宅,主子之间各有自己的较量,丫鬟婆子们又何尝不是呢?明着甩脸下套、暗着告密使绊子的,又何曾在少数?

可偏偏玉竹,这个身如飘萍、没有任何依仗的丫鬟,硬生生地、坦坦荡荡地、手里没沾上任何人的血,就这么爬上来了。

或许别人眼中是如此,可玉扇站得更?近、看得更?清。这个看似忠厚老实、一心只想着服侍好主子的丫鬟,从不是个软骨头。即便卖身为奴,这人身上仍有着一副傲骨。这副傲骨被她?小心隐藏着,只有遭受着人格的凌|辱时,才?能?窥见?一二。

玉扇不理解她?。

她?从小便生活在胡府。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被告知,自己这条命是属于胡家人的。

所谓尊严、所谓人格、所谓羞耻,是太过?遥远缥缈的东西。说难听点?,这些东西能?换来吃喝吗?能?换来下雨有屋檐可躲、飞雪有棉衣可穿的日子吗?能?换来府里人人奉承的体面吗?

她?在心底嗤笑过?玉竹那不识好歹的妄想。她?对玉竹的敌意,或许也来自于此。

主子与奴仆生来便是不同的,所有人都低头听从训诫的时候,凭什么就你玉竹能?挺直脊梁、不声不响地反抗?所有人都在污泥里,凭什么你玉竹就能?做那个清高超脱、好似点?墨不沾的人?

直到?她?被玉竹从水中救起那一刻,她?才?稍稍看懂这个人。

那天,玉竹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怒斥她?,“你敢死,为什么不敢杀了他然后活下去?”

那一刻,她?好像第一次看懂面前?这个相处了数年?的丫鬟。她?那佯装乖顺的皮肉下,藏着一个赌徒、一个疯子。

原来她?的不争,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人人都在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可她?偏偏要挺直腰板做个人。

她?惊诧于她?的不切实际,可接下来府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却无一不应允着玉竹的话。福全死了,她?死里逃生,离开了胡府,连洪泉也活着逃了出来。

玉竹究竟是什么人?

无数猜想从心头滑过?。她?突然想起什么,手慌乱地探进前?襟,从中摸出个厚厚的硬纸包。

借着月色,她?打开了纸包,里面是叠成?方块的几张银票。数目不多,可绝对够两个人置屋买地,几年?内安定下来。银票中间,还夹着一张田契,那是她?亲娘生前?瞒着她?爹、偷偷藏起来留给她?的,说是要给她?做嫁妆。

玉扇虽在府内多年?,可除了一些体己银子,多的钱财都被她?爹要去了。这张田契,是玉扇自知时日无多,特意叮嘱玉竹,死后替她?烧了的。

玉扇捏着那薄薄几张纸,泪滴滴落下。

熬过?一整夜的忐忑和?不安,天亮了。

玉扇和?洪泉终于见?到?了面。二人身上的红疹虽然还未消去,可已经不再瘙痒疼痛,看上去与平常人无异,丝毫看不出二人昨日还是停了呼吸心跳、被人一草席卷去乱葬岗的模样。

二人见?后,忍不住抱头痛哭。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又听那小丫头走?了进来,让二人先吃早膳,一会儿她?的“主子”就过?来。

饭后,洪泉偷偷与她?说了此前?他与玉竹的交易。玉扇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玉竹居然有这样的背景!

还没等二人紧张多久,屋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不多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那人一身素袍,一支檀木簪子束起头发。明明一副寻常打扮,可通身气?度却凛然,好似寒冬的深潭,清冷凌冽,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玉扇和?洪泉看清来人的样貌,惊得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世子爷!”

那人微微一笑,不徐不疾说道,“许久不见?。身子可好些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洪泉与晏决明说的话,彻底颠覆了玉扇从前?的认知。

他们口中那些受欺压的佃户、为利益蝇营狗苟的富商、官商相护包庇失声的官府,离她?太远太远。

即便生活在金屋玉堂之中,她?自小所见?的,也不过?头顶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她?懵懵懂懂地想,玉竹能?有今日的胆气?,是因为她?并未在那宅院中长大的缘故吗?

洪泉说得差不多,晏决明许诺会将二人好生保护起来,现在只要在这安心住下就是。说罢,晏决明便起身走?了。

玉扇犹沉浸在话中,半晌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洪泉的疑问,起身追了出去。

这间寻常简朴的乡野民居外,晏决明已经骑上马,扬鞭欲走?。玉扇冲到?他马前?,鼓起勇气?,仰头问他。

“玉竹,她?是你的手下吗?她?还好吗?”

“不是。”晏决明望着眼前?这个难掩恐惧、却努力直视他的女子,顿了顿才?说道,“她?不是我的手下,也并非替我办事。我会保护好她?,不必担忧。”

玉扇望着他的背影,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保护好她??

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话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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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观宅,晏决明利落地翻身下马,匆匆走?回书房。

王伯元正在庭院中打着棋谱,见?到?他就招招手,“来看看我这一步如何?”

晏决明没理会,大步往书房去。王伯元自觉没趣,但一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有正事,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问得如何啊?你那小阿荀这回又给你找了个多重要的证人?”

晏决明坐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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