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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我?保证不会再消失那么久了,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如?果失约了,你就狠狠罚我?,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哄着,程荀顿时?有些心酸,那几分委屈和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得?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她口是心非地喃喃有词,晏决明?笑笑,起身点燃桌上的油灯,搬了椅子坐到她床前。
烛光亮起,方?才黑暗中的亲昵暧昧也好似消失了。晏决明?正襟危坐,维持二人之?间克制有礼的距离。
程荀微微挑眉,总觉得?他的姿态有些欲盖弥彰。
许是她眼中的玩味太过明?显,晏决明?轻咳一声:“我?在外面听见你叫了一声,是碰到伤处了吗?”
程荀一愣,想起他出?现前自己?辗转反侧、兀自生气的模样,有些心虚,准备转移话题:“没有啊……”
说着,她眼睛一眯,问道:“你今夜为何在我?屋外?”
晏决明?:“……”
“若是没听见声响,你又打算在门外站到天亮?”
他脸上醒目的窘态取悦了程荀。她靠坐在床头,安逸自得?,像是凯旋的母狮。眼中闪过狡黠,她徐徐道:“晏将军,深更半夜到女子闺房来,到底有何贵干呢?”
程荀突然起了些玩心。不知为何,晏决明?越是做出?克己?复礼、洁身累行的姿态,她就越想逗弄打趣——在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里,小?心试探那道灰色的界线,怎么会没意思呢?
她好整以暇等待他的害羞和窘迫,可晏决明?的回应却?总是出?人意料。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眼含笑意道:“阿荀,我?想你了。”
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在他的侧脸上,像个朦胧的梦。
一瞬间,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愣怔几息,她掩耳盗铃地砸过去一个枕头,嚅嗫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决明?笑着接住了枕头,手肘不小?心打到床架,嘶了一声。
程荀正想让他别?作怪,区区床架还能将他打疼了?可是定睛一看,他脸上的痛色却?不似作伪,她不禁坐直身体,问道:“怎么了?”
眨眼的功夫,晏决明?早已藏好神色,佯装无事:“没事啊。”
可程荀如?何不了解他?她脸色一变,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卷起袖子一看,那条胳膊上果然裹着厚厚一层细布,雪白的布上隐隐洇出?些血迹。
程荀抬头看他:“怎么回事?”
晏决明?却?试图抽出?胳膊,可程荀握得?太紧,他只能轻描淡写道:“被刀划的,不算深,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张才包扎成这样。”
程荀黑沉的双眼紧紧盯着他,不理会他的借口,连声问:“呼其图伤的?还是蒋毅方?对你用刑了?还是说,岱钦来了?”
晏决明?有些无奈,心知糊弄不过去,只能道:“好,我?都告诉你,绝不隐瞒。”
程荀松开手,他拿起床脚的毯子披在她单薄的肩上,仔细地抽出?后颈的长?发?,才坐定说道:“这伤倒是不严重。只是,罗季平的事,比我?想象中复杂。”
程荀连忙追问:“为何?可查出?什么眉目了?”
晏决明?转了转中指上的玉戒环,斟酌道:“罗季平此人,当初是沈大?将军沈仲堂身边最?为亲厚的副将。”
程荀一怔,敏感地反问:“亲厚?有多亲厚?”
“罗季平本是无父无母的遗孤,父亲生前在沈仲堂麾下当了个百户,沈仲堂见他无依无靠,便将他带回家中抚养。他去沈家时?还不到八岁,说是与沈焕等人一同长?大?也不为过。”
程荀静静听着,并未打断。
“如?今识得?罗季平此人的,除了不知散落何处的沈家残部,也就只剩沈焕一人了。”
沈焕似乎对他知晓此人有些意外,提起罗季平,他的态度只是怀念与惋惜,并无异常。
在沈焕口中,这个大?他十岁、从小?在沈家长?大?的异姓兄长?,是个心软良善、沉默老实之?人。罗季平到沈家时?已是记事的年纪,即便沈家人待他一如?自己?孩子那般亲厚,他在沈家也始终战战兢兢、察言观色,绝不行差就错。
十五岁那年,在沈家饱受兵法熏陶的罗季平主动提出?,希望同沈仲堂一起上阵杀敌。
沈仲堂本想着,罗家如?今就剩他一根独苗,不愿他身处险境,几番劝阻。可乖顺了多年的罗季平却?终于忤逆了一次,始终坚持要披甲上阵。沈仲堂被他的坚持所打动,最?终将他带到了军中。
从军后,罗季平并未仗着沈家义子的身份耀武扬威,而是从踏踏实实从行伍做起,靠着多年来在沈家的沉淀与努力?,一步步向上爬。
沈仲堂看出?了他的潜力?与毅力?,对他更是喜爱有加,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将他提为左膀右臂。
听到这,程荀忍不住打断:“听起来,此人并无蹊跷。”
晏决明?沉吟片刻,道:“我?原也是这么想。可是,张善道总不必在临死前,还在这事儿上摆我?一道。”
程荀眉头微蹙,又问:“然后呢?沈家覆灭时?,他在何处?也战死疆场了吗?”
晏决明?摇摇头:“这便是蹊跷之?处。罗季平与沈家关系密切,又是沈仲堂最?为信任的将领。当初沈家抵御瓦剌人,罗季平始终跟随沈仲堂左右,可直到如?今,也未曾找到他的尸身。”
程荀有些毛骨悚然:“难道他还活着?”
泰和二十五年,沈家战线在瓦剌人的强攻之?下接连溃散,为数不多的几次胜利,都是年逾五十的沈仲堂亲自带兵上阵。
其中,距离大?齐大?捷最?近的一次,是沈仲堂在大?同以北五百里大?败瓦剌,一路追击瓦剌残兵到漠南草原深处的兀官镇。
可也是在兀官镇,沈家数千将士葬送在瓦剌与鞑靼合谋设计的伏击之?中,沈仲堂身中数箭,当场毙命。待援军赶到时?,草原上只剩下烽烟污血、满地残|肢。
——胡人心狠手辣,战胜后不仅没有一走了之?,还对那些尸体极尽凌|辱。茫茫草原上,几乎寻不到一具全尸。
那位戍守边疆三十年的沈仲堂,被人割下头颅,无首的尸身插在军旗之?上。他身下,是数千将士垒成的尸山;而那面被血浸透的沈字旗,沉得?再也无法随风飘扬。
而罗季平,也只剩下一副刻了名字的盔甲,得?以证明?他的身份。
程荀听完,久久无法言语。
晏决明?并未夸大?渲染那场面的血腥,可不过寥寥几语,就足够程荀胆寒。
她下意识往晏决明?的方?向挪了几寸,二人膝盖相抵,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