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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徒劳无力的困顿令他烦闷,更令他平白无故生出几?分茫然?的畏惧。
他怔怔望着她,全然?忘记了?她的疑问。而程荀似乎也只是心血来潮一问,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大步离开了?。
徒留元辉一人,心绪凌乱地站在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元辉面上不显,心中却?愈发阴郁起来。
他不明白,程荀究竟在等什么?那?日的询问又是何意??
他更不明白,他们这群留守金佛寺的神隐骑又算什么?边关战火未平,主将行踪不明,一群刀枪里杀出来的战士就这么蜗居一隅,整日戏台上耍大刀,逗那?群秃瓢和女人玩么?
他们是圣上亲兵,食俸忠君,流过多少血汗才拼杀得一个神隐骑的名?号,又怎能就此稀里糊涂地龟缩寺中?
而这样的念头,绝非他一人所有。
马闲、林右等人的消失,仿若黑色海面下一道道暗涌的浪,悄无声息之间,将那?状似平静的海水搅动得愈发激荡。
神隐骑中谣言四起,有关马闲四人的种种猜测甚嚣尘上,甚至有副官私下找到元辉,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
而他只能三?缄其口。
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阴影盘桓在金佛寺上空,压得人喘息艰难。仿若暴风雨的前夜,阴沉、压抑,只待一声雷响,倾盆大雨就奔涌而下。
一切爆发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雪夜。
将士们休息就寝的时辰,一个胆子大的年轻士兵,开始抱怨起调至金佛寺后的种种不快。
金佛寺隔绝于世?、主将去向不知、嘴里更是淡出个鸟、将军亲卫每日看贼一样暗中提防他们;
更别提边关又起战火,明明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却?将他们不明不白拘在此处,莫说打?军功了?,一身本事都要消磨光了?!
——此话?多多少少有些?刻意?。
这话?若说在他们西进抗击瓦剌、中途被?晏决明调至此地候命时,或许还有人信。
可如今谁不知,晏决明明明身为神隐骑主将、朝廷三?品参将,却?置前线战事不顾,仅仅带着伤势不一的五十人,狼狈赶到此处。
要说这背后没有鬼,谁信呢?
他们到此的数月里,上到主将晏决明,下至那?五十神影骑同袍,竟无一人站出来说清真相?,又怎能不让人心存疑虑?
年轻兵士半真半假的一番话?,瞬间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鲁莽粗直些?的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群情激奋。
而少数几?个消息灵通者也大起胆子,悄悄说起私下流传已久的消息:
晏将军犯了?事,早就被?朝廷定罪了?!马闲几?个老油子,便?是听到消息、自寻生路去了?。至于将军?指不定如今躲在哪儿吃香喝辣呢!
一群人瞬间炸开了?窝。有沉默以对的,有诧异错愕的,更有恍然?大悟、言之凿凿开始分析的。
可不等众人厘清个所以然?,屋外突然?冲进来数个亲卫,一掀桌椅,直接与在座几?人扭打?起来。双方都是武人,新?仇旧恨一上头,无不打?得拳拳到肉。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激烈的打?斗声在院子中响起,旁边几?间屋舍纷纷打?开门?。定睛一看,竟然?是积怨已久的两伙人打?起来了?,这下还了?得?
有怒喝一声加入战况的、有上去拉架还顺势补两拳的,还有几?个撒腿跑去别的院子通知士官的。
待骚乱终于平息下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所有将士被?拉到宽敞的教场之上,领头闹事的几?人站在前头,被?各自的将领劈头盖脸怒骂一顿。
漫天飞雪飘扬,凛凛寒风呼啸。四周燃起火把,将偌大一个教场照得通明。
元辉虎目圆瞪、双手叉腰,直接将带头闹事那?人骂得狗血淋头。
惹出这么大的场面,谁知那?女人又要以此搞出什么名?堂!
元辉气?得头晕眼花,骂得正?起劲儿,忽然?发现周遭安静下来。
他抬头望去,却?见教场外,一群人迈着步子走来,沉默无言、却?来势汹汹。
程荀走在最前头,明明身形瘦弱单薄,可即便?在一众亲卫的衬托下,也丝毫不减气?势。
猎猎的风吹动大氅袍角,她神情冰冷凝重,竟然?走出了?几?分威严肃穆的气?度。
视线一转,却?见马闲三?人踉踉跄跄跟在其后。双手被?捆缚在后,麻布严严实实堵住嘴,分明是被?亲卫押送至此的模样。
元辉不由得心一沉。
程荀的现身显然?在神隐骑的意?料之外。
即便?此前有人隐约察觉到些?许端倪,但除却?元辉,谁又能想到寺里居然?还住了?这位“老熟人”——将军表妹呢?
可来不及说笑打?趣、挤眉弄眼,消失数日的马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荀走到教场高台上站定,滞留寺中的百名?亲卫站在她身后,呈拱卫之势,与神隐骑相?对而立。
而马闲几?人,则被?丢到了?神隐骑各将士面前。
几?个千总、副官对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看。背后的将士们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向来鲁莽冲动的元辉此刻却?双唇紧闭,沉默注视着程荀的举动。
有个副官看不下去,上前就要解开马闲等人身上的麻绳。
可刚迈出一步,便?听晏立勇在其上高声道:“刘副官,莫非神隐骑还能留下刁斗闹事、谤论主将、私逃军营之人?”
刘副官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元辉。而元辉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
人群顿时死寂。
视线扫过底下众人,程荀朗声道:“诸位,今日之事,可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一个年轻气?盛的把总讥笑一声,冷冷道:“无知妇人,莫仗着将军几?分偏宠,便?自以为能作威作福!军中之事,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插手的!”
说着,他瞥了?眼火光下程荀秀丽沉静的样貌,想起晏决明尚未娶妻,心中鄙夷更甚。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太平时候抛头露面、在外行商,已足够惊世?骇俗;而今多事之秋,还妄想染指军中之事,当真是荒谬至极!
他话?里明晃晃写满了?轻视与讥讽,身后的亲卫当即就要暴起,程荀却?摆摆手,只随意?道:“这位军爷,若不是我这个妇道人家出手,恐怕诸位早饿死在这金佛寺之中了?。”
那?人怒道:“荒唐!神隐骑乃是圣上亲兵,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
元辉却?心道不好,呵斥一声:“郑康,够了?!”
程荀微微挑眉,心下哂笑。
没想到晏决明也有看错人的时候。这元辉,比他说得要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