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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仿若流水,为那死去二十年的亡魂,超度至彼岸。
程荀站在窗前,眺望着外头光景,目光晦涩。
她想,彼时的罗季平,望着窗外熊熊大火,心中在想什么?呢?
她的余光瞥见那具白骨,想到自己曾与这白骨一室共处数月,心中没有多少?害怕或恐慌,反而涌起一种细密的酸涩。
她几乎能够想象,罗季平刻完这些文字,又踉踉跄跄缩进那个狭小的暗室,从中将木板牢牢锁住的模样?。
罗季平一生的悲剧,始于被母亲的尸身与木板盖住的枯井,也终于被自己亲手锁上的一方暗室。
可他的悲剧,又因何而起呢?
程荀心中隐隐有个答案。
可她总觉得,这个答案太过具体、指向太过明确,又怎能概括无数卷入这场阴谋、无辜丧生的人呢?
她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声。
可即便如此,她也相信,总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责任。
生者以胜利之姿,在光下苟且;死者却藏匿暗处,二十年得不到公义。
这世道,不该这么?写。
直至窗外透出光亮,辩空终于颤颤巍巍站起身。
“程施主,你之后如何打算?”辩空问。
一夜未眠,程荀面色有些憔悴,声音也嘶哑低沉。可天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却清澈凛冽,煜煜生辉。
“若大师不介意,还请允我拆了这座楼。”
辩空不由得愣住。
程荀环顾满墙刻字,最后望向脚下这具白骨。
一切已深藏于此,二十年之久。
窗外云开雾散,明亮的日光钻过木窗缝隙,争先恐后地跃进昏暗的室内。
她说:“我会将这一切带到光下的。”
辩空望着她,竟有片刻的恍神。半晌,他微笑道:“我自无不可,程施主还请自便。”
程荀点?头致谢,看向贺川与晏立勇。
“将这些。”她抬手指了一圈,又看向那白骨,“还有这个,一片不剩,全部带走。”
二人一惊,随即应下。事不宜迟,二人匆匆行动起来?,寻找工具、安排人手,今日便开工。
程荀搀扶辩空走下藏书阁。木梯吱呀响动,昭示其漫长的岁月。
辩空忽然?道:“原来?‘乌三’的‘密藏’,就是?这些。”
程荀静静听?着。
“程施主,依你所见,这一切为何能留存至今日?送信之人若想披露真相,又何必偏要借你我之手、委婉含蓄至此呢?”
程荀微微笑了下,答道:“依晚辈拙见,背后那人,恐怕未必有多希望真相大白。”
辩空一怔。
二人走出大门,程荀停下脚步,回望一眼在此哀怆地伫立了数年的藏书阁。
“那人作何想,真的重?要么??只要证据在我们手中,就足够了。”她低声道。
不多时,亲卫们手持工具赶来?。晏立勇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入。
一片嘈杂声中,辩空问道:“程施主之后有何打算?”
程荀心中早有成算,只道:“我要回紘城。”
贺川守在一旁,闻言一惊。
“主子,此时回紘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见程荀没有答话,贺川急道:“蒋毅方、陈毅禾等人必然?还在紘城,誉王派来?的魏太监恐怕也在其中。”
“更何况,将军如今身份尴尬,若那群文武官员为讨好誉王,对?您多加为难……主子,还请三思啊。”
待她说完,程荀却摇摇头。
“正因朝廷全力?抓捕晏决明,我才该回去。”
说罢,她不再解释,只看向辩空。
“大师,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若此前晚辈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师莫放心上。”
辩空静静看完二人的争辩,微笑道:“是?我该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会知晓当年咏一逢难的真相。”
程荀垂眸,心下沉重?。
“程施主。”辩空定定看着她,语气中有些真切的困惑,“你做这么?多,想要走到怎样?的位置呢?”
程荀一愣,见他神色认真,也不由得思索起来?。
半晌,她老老实?实?答道:“我没想过那些。只是?事情波及到我,我顺势应对?罢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可能,是?我胆子比较大吧。”
辩空嘴角噙着笑意,轻轻摇摇头,声音温和?而笃定。
“慈故能勇。”他说,“程施主,你会有一段好前程的。”
第133章 不速客
数日后。
时值腊月, 西北的风愈发肆虐。狂风裹挟着雪粒,在白草地上?翻滚,又被车轮重重碾压成辙。
辽阔的大漠上?,一支车队在风雪中艰难行进。
厚重保暖的毛毡帘掀开一条缝, 程荀偏头望向车外。天气实在不佳, 冷风刮得人喘不过气, 程荀眯着眼睛, 在茫茫雪雾中,只能?隐约看见远处一座灰沉沉的阴影。
“主子。”晏立勇骑马走到窗边,在呼啸的风声中提高声音, “前面就是紘城了!”
程荀探出身子, 点点头, 高声道:“看好箱子里的东西!”
晏立勇领命离开。马车内,妱儿?将?她膝上?滑落的毯子放好,拉着她坐回原位。
“别冻着了。”妱儿?比划着。
程荀冲她笑了下,眼中暗藏忧虑。
紘城, 就在眼前了。
马车缓缓驶向紘城, 在城门外的木栅前停下。数月未见,城门外的守备较之往日还要森严。
“那边的,过来。”
两个守门官兵持刀走过来, 朝马上?的晏立勇懒懒一招手。
晏立勇策马上?前,从怀中抽出商号的通牒递过去。年长些的那人接过文书,反手丢给?年轻些的, 自?己背着手走到车队之中。
车队随行约莫十几人, 除却一架封了顶、能?坐人的马车, 其余四五家板车上?都堆满了木箱,许是行李、货物。
那中年兵吏拿起刀鞘拍了拍木箱, 问道:“装了什么?打开看看。”
一个亲卫走上?前,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都是些女子的寻常行装,不便打开。”
中年兵吏眼睛一转,靠在木箱上?,不悦道:“那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队伍前方,年轻些的兵吏瞥见后头的争执,本?要交还文书的手也?一收。
晏立勇心底暗骂一声,走到马车边。
“他要银子,给?他就是。”还未等他说话,马车内便传来程荀平淡的声音,“不必起争执,”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程荀在外走商多?年,早习惯了,此时也?不耐与?其纠缠。
晏立勇应是,抖抖袖上?的雪,转身朝那兵吏走去。
那人收了银子,态度一改,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