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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道:“张夫人,我现下正要去城门,到时必会替您问问大郎的下落。”

张夫人眼前一亮,激动的泪水涌出眼眶,心中压抑一夜的忐忑与惊慌满溢而出,竟捂住嘴哽咽起来。

前线正事要紧,程荀无暇与她细谈,只能一面调转马头,一面简短地安慰道:“您放心,我等会就派人给?您送消息来。”

张夫人也不敢再耽搁她的正事,只带着哭腔赶忙道:“阿荀姑娘你去,你快去!”

程荀朝她飞快一点头,双腿一夹马肚,白马仿若一道雪影,倏地飞进萧瑟的朔风之?中。

雪下了一夜,天明后才稍稍停下。此?时大街地上已然积起厚厚一层雪。

一夜的兵荒马乱后,雪地上尽是马蹄与车辙碾过的痕迹,雪泥结了冰,大路实在难行。

绝影腿上的伤痊愈不久,又在宅院中待了许久,此?时却走得极稳当?。程荀在马背上起伏,两?侧街景飞快后退,朔风刀割般迎面刮着她的面容。

不多时,程荀与两?个亲卫策马奔至前门。有将领远远看见来人,上前拦住三人去路,正要盘问,一旁匆匆走过的林瑞望见了,直接将三人带了进来。

北城门内划出了一块底盘,临时搭建成营寨。

营寨内人影行迹匆匆,将士们或穿行递送军令信报,或从城楼上不断抬下不知生死的伤员,或推着车辕往来运送粮草、兵戈物资,更有人搬运防城工事者,疾声唤着路上人群避让。

硝烟味与血腥味弥漫在人群之?中,一夜鏖战后,所?有人的神?色都?肃然而麻木。哪怕此?时不必抗敌,可他们脸上也不见松快,只余疲累。

程荀一身厚实的男装,长发高高束起,本就高挑的身形走在将士之?中也不见扎眼。即便路过的人群认出几分异常,可看见身旁引路的林瑞,也都?默默闭上了嘴。

林瑞带领三人走到一处稍稍人少僻静的茅草棚下,旁边三三两?两?坐着仍有行动能力的伤员,正歪斜身子靠着草棚小?憩。他们紧闭双眼,面容被泥尘血迹模糊,在不安的睡梦中不住呻|吟。

刺鼻的血腥味伴着伤口处的腐臭味钻进鼻孔,林瑞面上带了几分歉意,客气说道:“前线条件简陋,只能暂且委屈程老?板在这说话了。”

程荀收回环视的视线,听罢眉头微蹙,直直望着他正色道:“林千户这话说得没道理?。将士们为了紘城百姓的安危舍生忘死,怎能是‘委屈’我?若是没有他们,那些伤本该砍在我身上才是。”

林瑞闻言一愣,本还有几分敷衍的客套褪去,神?色也认真起来:“是我言辞有误,程老?板莫往心里去。”

程荀摇摇头,问道:“林千户将我带进营寨内,可是违了军令?”

“便是违了军令,程老?板不也进来了么?。”林瑞苦笑一下,又解释道,“沈守备与我说过,您是可信之?人。更何况此?时过来,想必是要事。”

程荀感激地一点头,飞快道:“实不相瞒,此?番来营寨中叨扰,是想见范将军一面。”

林瑞皱眉思忖道:“范将军现下倒是还在营寨中……不知程老?板所?为何事?”

“前阵子商号从各地购进米粮,我也恰好买了批棉布、草药等物资,都?堆积在府中。今日见将士们身负伤病,心中很是不忍,便想着将那批物资一并送到此?处,交由军中使用。”

林瑞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的来意,下意识反问:“有多少?”

程荀微微扬眉,含蓄道:“自然比不得朝廷下拨的粮草。”

林瑞猛地回神?,脸上难掩激动。

范春霖虽在早先忽然用军资购入不少米粮、草药等物资。可采买购置一事关乎重大,其中牵扯的利益网错综复杂,远不是范春霖这个半道来的将军能一手解决的。即便范春霖要求强硬,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可程杜商号几年内便在西?北声名鹊起,背后种种资源、路线、人脉,想要办成此?事必然不在话下。之?前商号在短时间内筹措善金、购置米粮一事,已然给?紘城众人露了一手,“程杜”这个名字,俨然成了背景深厚、能力超群、心怀百姓的象征了。

如今有了程杜的助力,不光后方勤务有了保障,对军中士气也是一颗定心丸。

“善,大善!”林瑞强压心中澎湃,低声道,“程老?板放心,我这就等您去见将军。”

程荀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林瑞匆匆上前领路,程荀与亲卫跟在其后。走出草棚时,程荀分神?回头望了一眼。

草棚中小?憩的将士们年纪不一,既有鬓间已然花白的中年男子,也有瘦瘦小?小?、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少年人。程荀的视线在他们脸上匆匆一扫,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脸。

一行人一路爬上城楼。城楼上守备森严,进出皆有将士管控。守门将士把众人拦下,看了几眼程荀与亲卫,直至林瑞拿出腰间令牌,这才放了行。

这是程荀头一次登上城楼,只见城墙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弓箭手目若猎鹰,时刻警惕着。

城墙上亦是一片狼藉,石砖被烧得漆黑,大片的血迹迸溅在墙上,更有一团团乌黑血色的东西?糊在墙上,一眼望去叫人分辨不清是什么?。程荀的视线从其上匆匆掠过,心底忍不住发毛。

范春霖的营帐就在城楼中,是件平日供将士休憩的窄小?内室。林瑞叩门进去禀报,不多时,程荀便被喊了进去。

走进内室,程荀飞快地环视一圈,只见内室陈设相当?简陋,一侧悬挂着一副盔甲,另一侧随意立着几把兵器。而范春霖背对程荀站在书案后,桌上放着一张城防图、一团脏污的布条,旁边便是一顶染血的兜鍪。

程荀看着那刻满划痕、沾满血迹的兜鍪,竟分神?想到了在紘城初见范春霖那日,他似乎也是戴了这么?一顶兜鍪。

只是比起眼前这个灰突突的,记忆中那顶兜鍪红缨飘动,银白的表面在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程老?板,有事便说罢。”

沙哑的声音将程荀从记忆中拉回。

范春霖转过身,程荀瞳孔一震,这才发现他脸上那条新鲜的、长长的血痂。那伤痕顺着左眼眼角、一路划到唇边,此?时还渗着血,狰狞万分。

程荀眨眨眼,调整神?态,直切主题:“今日来,是程杜商号有批物资想要献给?军中。”

她朝亲卫一抬手,示意亲卫将怀中名录册子递过去。

范春霖却只低头看着城防图,头也不抬直接道:“待军中将士感念程老?板慷慨解囊,名录便不必了。林瑞,你派人接手此?事,迅速去办。”

屋中一静,众人都?不由惊诧于他这丝毫不同往日的、雷厉风行的作态。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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