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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 才想起是自己方才将软甲穿在了外袍下。除此以外,前?襟内还贴身放了程十道的几页书、孟其真的信,和晏决明送来的画册。
木盒拿着不便,她又不愿在这个关头将其丢下——她想, 这些东西总该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
思来想去, 她干脆将里头东西都想方设法放在了身上。为此,她不光在头上簪了两根簪子,身上还零零碎碎放了不少东西。好在冬日里穿得厚实, 即便她将外袍塞得鼓鼓囊囊,也看不出什么怪异。
“主子,我们眼下该做些什么?”六子神色紧绷, 难得露出严峻的模样。
程荀抿住唇, 认真环视一圈众亲卫。
“你们身怀武艺, 不说?力挽狂澜、救紘城于水火,自保总不是难事?。”她顿了顿, “当真要留下来吗?”
几个亲卫彼此对视一眼,六子咧开嘴笑道:“主子,咱弟兄几个可不是孬货。”
程荀霎时默然,背过身深吸一口气?。她调整好神态,转过身刚要吩咐,就见李显的视线直直望着她身后,眉头紧皱。
“那是……”他犹疑开口。
程荀顺着他目光望去,却远远望见空荡的大街尽头,竟有两个男人在路上拉扯。其中一人想要将另一人强行带走,推搡间?,二人双双摔倒在地,竟扭打了起来。
程荀原以为是歹人趁机作乱,正想让亲卫上去制止,其中一人忽然露了脸。冷白的月光打在他脸上,程荀仔细一看,那人竟是陈毅禾!
他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多想,她当即带人追了上去。挣扎中的二人听到动静,陈毅禾一面手?脚并用,不顾那人的挣扎将他死死困在原地,一面疾呼:“快来人将这贼子按住!”
亲卫先一步赶到,将扭打的二人分开。陈毅禾半蹲在地,气?喘吁吁地开口:“快、快将他捆起来!”
程荀落后一步赶来,被陈毅禾的模样吓了一跳。他那发?髻松散地坠在后脑,一身官袍脏得看不出原貌,袖口袍脚都被火燎得卷曲焦黑,还溅上了大片的血迹。
可比起狼狈的外表,更?令程荀心?惊的,是他脸上状似癫狂的神色。
亲卫们也发?现异常,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他与程荀的距离。
程荀定定心?神,试探问道:“陈县令,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被我抓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毅禾双眼微凸,眼中布满血丝,对程荀的话充耳不闻,只?死死盯着被亲卫制服在地的男子,跌坐在地不停喃喃自语。
程荀心?中发?毛,亲卫适时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被抓住的那人好像是孙县丞。”
她心?中一惊,见陈毅禾撇在一边,转身细细确认。拨开这人散在额前?、故作掩饰的长发?,果真,他并非所?谓毛贼劫匪,确是紘城县丞孙究。
再抬头一看,众人身后那座挂着“孙府”二字牌匾的宅子,程荀当即心?下了然。
那边,陈毅禾也缓过劲儿,粗声?粗气?道:“孙究,枉你在紘城待了这么多年,竟背弃紘城百姓,临阵脱逃!”
孙县丞被亲卫牢牢钳住双臂,闻言也抬起头,反唇相讥:
“陈毅禾,你口口声?声?百姓、大义,平日也不曾见你对百姓多一分爱护,此时惺惺作态,给谁看?莫不是还想着名留青史、挣个清白身后名吧!刘家的案子,证据明明……”
二人共事?多年,对彼此的底细心?知肚明,本就夙怨深重,盛怒之下更?是翻起旧账,听得程荀满心?厌烦。
大限在即,此时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她给亲卫递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亲卫松开孙县丞,两人都脱了力,跌坐地上互相咒骂。
“你忠义!你若真忠义,又何必逼衙门里所?有人上了城门!又何必丢下刀枪,偏偏要来和我算账!伪君子!懦夫!”
“……竖子岂敢!”
“我如何不敢!哈哈哈!也不知在城门上,被一勺火油吓得两股战战的是谁!”
背后仍回荡着骂声?,二人又扭打在一起,程荀也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两人浪费旁人时间?,离开的脚步越走越快。
“……松开我!紘城都要破了,傻子才不跑!”
风中忽然传来孙县丞一句怒吼,程荀陡然顿住脚步。
跑?往哪儿跑?
紘城只?有南北城门两处出口,因是边塞军镇,过去常年受瓦剌、鞑靼威胁,朝廷每年都会?下拨不少款项用作城防的巡检、修补。仅从外表看,整座城池更?是城墙高筑、壁垒森严。
按理?说?,紘城即便不是固若金汤,也绝不是常人能够逃脱出去的。
她猛地回过神,却见不远处,孙县丞朝陈毅禾心?窝狠狠踢了一脚,仓惶爬起身,转身朝孙府内奔去。心?中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提脚跟了上去。
“追上去!别?惊动他!”
亲卫们一马当先,当即冲入了门户大开的孙府。
孙府内空无一人,门前?廊下都未点灯火,众人眼前?一片漆黑。借着头顶月光,只?依稀可见地上满是行李、家什,好似被人洗劫过一般。好在亲卫们夜视极佳,环视一圈,瞬间?便锁定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悄然跟了上去。
程荀紧随其后,一边循着亲卫踪迹在孙府中打转,一边在心?中不住感叹,这府邸看似狼藉,可处处透出的豪奢,在整座紘城都算得是少见。
山高皇帝远,就连一个边塞八品官,也偷偷赚得盆满钵满、吃得肚滚腰圆了。
在孙府绕了几圈,后院的一处转角骤然传来一声?尖叫,程荀拔腿赶去,却见亲卫们在围墙边一处半人高的杂草堆前?按住了孙县丞。
“主子!这有条出口!”六子站在草堆深处,语气?高昂地朝程荀喊道。
她心?神一震,顾不得理?会?不住哭喊的孙县丞,拨开覆满霜雪的草堆,只?见荒草遮掩之下,围墙下竟藏着个隐秘的洞口,其下堆满了碎裂的冰块。
程荀与六子蹲下身,用短刀将碎冰迅速清开,那洞口越有半人高,足够一个成?年男子佝偻着穿过。
六子在程荀的示意下从洞口穿过,没过一会?儿,他又从洞口回来,兴奋道:“主子,那外头是块空地,竟有间?屋子依城墙而建,里头躲着几个女人,还放了些粮食!”
程荀精神一震,飞快问道:“那屋子有多大?粮食有多少?”
六子眼睛一亮,当即明白程荀的意图,匆忙道:“真要说?,容纳个百八十人不在话下。粮食不算多,约莫四五袋。”说?着,他斜瞥一眼孙县丞,讥讽道,“倒是挺多金银细软。”
百八十人……不算多,可只?要能多救一人,就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