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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桩件件无不成了崔夫人心病。

在寒冬腊月奔波数次,而后又遇紘城陷难, 直到此时知晓程荀与晏决明都安然无恙, 崔夫人终于支撑不住, 病倒了。

一行人抵达到紘城孟府的当夜, 程荀正准备熄灯就寝,隐隐听到院外传来?嘈杂的行走声,当即紧了心神。

鞑靼人夜袭攻城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程荀不免有些草木皆兵, 拿起枕下的匕首便冲了出?去。

院外值守的亲卫与?走动的丫鬟婆子都被她?吓了一跳, 她?一问才知,竟是崔夫人入夜后便发起高热起来?,怎么也唤不醒。

程荀心急如焚,好在晏决明早先就在府内安排了几位大夫, 当夜就为崔夫人诊脉、抓药。

据大夫所言, 崔夫人是肝胆气郁、情志不和,加之连日奔波,又受了惊, 这才病倒了。

这病算不得棘手,却需得人少思虑、少消耗,亲近之人最好常陪伴左右, 药方能?见效。大夫走后, 程荀在崔夫人床前无言独立许久, 心中满是歉疚。

崔夫人高热一夜,程荀便在旁守了一夜。

崔媛年不过四十, 夫妻恩爱、孩子懂事,家里家外都无甚可操劳的,向来?是身子康健、容貌昳丽,看不出?什么年岁感的美妇人。可这一病,原先娇妍的面容也显出?了几分岁月磋磨的痕迹。

病中的崔媛脸庞消瘦、眉头紧蹙,高热下睡得不安稳,手脚拼命挣扎,就连苍白起皮的嘴唇也在不住呢喃着什么。

在旁伺候的小?丫鬟怵在原地,以为她?被魇着了,还?念着要去屋外洒稻米。崔媛未出?阁时就跟在身边的婆子却一瞪眼,虎着脸将那?小?丫鬟支出?去了。

屋子内只剩下她?与?程荀,那?婆子身子一歪,趴在崔媛耳边小?声念着什么,另一只手熟稔地轻拍她?的肩膀。不一会?儿,崔媛便平静下来?,口中虽时不时还?会?呢喃,身子却不再挣扎了。

那?婆子向程荀解释,自父母长姐相继离世后,崔媛每每在夜里都会?如此,要亲近之人小?声安慰着才能?安稳入睡。自晏决明被找到后,这毛病本来?好得差不多,没想到如今又犯了。

烛火微茫,程荀坐在床沿,依稀能?听见崔媛在梦中,低声重复着“姐姐”。

一整夜,程荀都坐在床沿,手里握着帕巾,为她?擦拭前额、后背的汗水;她?高烧不醒,还?要掐着她?的两颊灌药。莫说程荀,几个在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累得不轻。

直到天光乍破,崔夫人的高热终于褪去,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崔夫人迷迷糊糊醒来?,听婆子说程荀在旁伺候了一夜,又是心疼又是内疚,连声叫她?回去休息。

程荀拖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往回走。路过正院时,她?远远看见晏立勇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方才过了鸡鸣的时辰,晏立勇已在院中练了许久的枪。长枪在空中刺挑,招式利落。见程荀朝他走来?,他一惊,连忙收起枪,恭敬行礼。

“主子。”

程荀笑了下,温声道:“勇叔这么早就起来?了。”

晏立勇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许久未练,属下的枪术生疏了。”

程荀的视线隐秘地从他腿脚上划过,恳切道:“伤势要紧,勇叔千万莫逞强。”

“属下明白。”他站直身子,正色道。

刚想转身离开,不知怎的,程荀突然鬼使神差开口:“勇叔,听说您在侯府呆了许多年?”

晏立勇不知程荀为何提起这个,如实?道:“属下十几岁时就到侯爷身边做事了。”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惴惴补充,“不过,八、九年前,属下便跟在将军身边了。”

程荀没有在意?他的失言,试探问道:“您在侯府多年,那?……可曾见过侯府的先夫人,崔怡?”

听到那?个名?字,晏立勇愣在原地,神情有一瞬的失态。但他很快调整好了神色,垂首答道:“先夫人……属下确实?曾见过几面。”

“那?位崔夫人……”

程荀刚想问什么,话?音却蓦地止住了。她?陡然反应过来?,无论她?今日与?崔媛有多亲厚的关系,都不适合向一个与?崔家无关的男子,询问逝者的种?种?。

晏立勇将她?的神态看在眼中,只平声道:“属下从前听闻先夫人秀外慧中、声名?极佳,对待府里下人也极厚道。至于旁的,属下便不得而知了。”

程荀露出?一丝窘态,与?他寒暄两句,匆匆离去了。

背后,晏立勇手握长枪,在原地怔怔站了许久。直到贺川从旁路过,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

晏立勇收敛神情,此时才想起来?问:“我看今日主子天不亮便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唉,是崔夫人病了,主子贴身照顾了一夜。昨夜睡得太沉,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贺川有些懊恼,转身朝外走,“不说了,我先去看看主子。”

晏立勇与?她?作别,若有所思。

-

得知崔夫人回到紘城后病倒了,王伯元也终于打开房门,往孟府来?走动。

再见王伯元,程荀才发现,这回的伤势竟并非伪装。虽不至于致命,却也绝非她?原先所想的那?般轻省。

他那?右臂悬在胸前,被木板和布条牢牢夹住,左臂也裹满布条,上头还?洇着血迹;头发也被烧焦不少,杂乱卷曲的断发在头上张牙舞爪地竖着,又狼狈又好笑。

王伯元自踏进孟府那?一刻起,向来?豪放洒脱的步子就有些扭捏,等到见了程荀,虽强装着镇定,可在程荀沉默的端详中,脸上却还?是露出?些不自在。

直到程荀一句真挚的“伯元哥,今日风采不输往日啊”,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王伯元捋捋自己一头乱发,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姿态懒散地抬手作揖。

“比起程老?板,那?还?是稍逊一‘头’。”

二人相视一笑。

孟府内一派平静,将军府内却不大安生。

此前范春霖重伤,将军府上下人心惶惶、管束松散,程荀安插的人轻易就混了进去。正想着再活动活动关系,往范春霖院子去时,范春霖的母亲、范脩的大夫人段氏来?了。

范春霖重伤久久不愈,段夫人终于坐不住,亲自赶来?紘城照料亲子。

段氏出?身京畿的书香世家,为人做派都是一副轻言细语、端庄得体的模样?。可她?毕竟浸淫后宅数十年,能?将范脩几个爱妾死死压住,手段与?本事不容小?觑。

刚到紘城,段氏就将将军府上下清洗了一遍,凡是来?历不明、身份有疑的,统统被扫地出?门。

程荀安插的探子为人机灵,提前打点了一二,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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