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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烁数月未见程荀,在大同的?沈家老宅消息闭塞,直到今日才再见程荀,情绪很是激动?。说着,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程荀,生?怕她哪里受了伤,缺胳膊少腿了。

眼神刚从脸上往下滑,程荀身?前忽然伸出一只?手,突兀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烁一愣,顺着那只?手看过去?,这才发现程荀身?旁这人竟不是寻常亲卫,而是乔装打扮的?晏决明!

“晏……!”

他敢要惊呼出声,程荀眼疾手快地踩了他一脚,沈烁赶忙将话吞到肚子里。

眼见周围路过的?百姓似乎有意无意望着投来视线,程荀不敢再多说,给?晏决明使了个眼色,带着二人躲到旁边僻静的?小巷里。

走进小巷,程荀揉揉莫名发胀的?额角,这才看向?沈烁。

“这件事……”她朝晏决明的?方向?轻抬下巴,语气恳切,“还劳你保密,可好?”

沈烁尚还有些错愕,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答道:“这是自然。”

程荀松了口气,想?起不久前的?往事,不由道:“之前太过匆忙,还未与你道谢。若非你告诉我,只?怕我还被蒙在鼓里。”

沈烁一愣,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时,便是自己给?她报信神隐骑在大同出了事。后来又眼见晏决明背上叛国之罪,程荀几处奔走,为他转圜。甚至最后直接带人出走紘城,茫茫大漠中寻找他的?踪迹。

回忆纷至沓来,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一股酸涩,竟然压倒了重遇她的?喜悦。

他瞥了晏决明一眼,不冷不热道:“看来晏将军并无大碍,你也能放心了。”

程荀从他语气中听出些不对?,晏决明却直接开了口。

“沈公子所?言极是。若不是阿荀带人将鄙人找到,只?怕今日某已是雪原上一具被灰狼啃食殆尽的?骸骨了。”

沈烁脸上浮起些许不忿,他强压下怒意,冷冷道:“晏将军知道就好。阿荀身?子本就虚弱,本该在江南、京城那等地方安安逸逸享福,却为晏将军在这西北大漠东奔西走,晏将军实在亏欠良多。”

晏决明飞快回道:“这是自然,我亏欠阿荀良多,将来自会补偿。”

沈烁一噎,又立马反唇相讥:“只?是不知,晏将军背着这‘投敌叛国’的?罪名,何日才能补偿呢?”

“行了。”程荀眉头?紧皱,终于?找到时机插进话。

小巷霎时一静,程荀闭了闭眼睛,对?晏决明说:“你先?去?巷口。”

晏决明胸膛起伏,面沉如水,却还是听程荀的?话,转身?走到几步外。

程荀停顿片刻,转过头?,看向?沈烁。

“这次要在紘城呆多久?”她缓和语气,主动?问道。

沈烁却仍沉浸在方才的?争执中,张口便道:“阿荀,我替你不值,你可知……”

“是我自愿的?。”

程荀利落地打断他。

沈烁愣在原地,好似突然失声了一般。

程荀轻叹一声,移开视线。

“为他做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我与他之间,也从来说不上什么亏不亏欠。”

此话一出,沈烁好似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攥紧了拳头?,霎时僵在原地。沉默片刻,他嘴角扯开一个苦涩的?笑,自嘲一般喃喃一句:“果然……”

说罢,他松开拳头?、挺直腰背,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混不吝的?模样,张口便道:

“哎呀,这不是我哥也在紘城么,我就不急着走了。现在灰溜溜回大同,才是惹家里笑话呢……”

沈烁漫无边际地闲扯着,程荀也调整好情绪,时不时附和两声。方才那瞬间的?试探快得仿若鱼儿探出水面,不过顷刻之间,便又沉了下去?。

聊了没多久,背后传来几道脚步,程荀转过身?,却见晏立勇不知何时赶来了。

“你……”程荀讶然。

“主子,范府派人过来,请您去?府上一叙。”

程荀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微蹙,反问道:“范府?请我?”

晏立勇点点头?:“是段夫人身?边人来请的?。”

说罢,晏立勇凑近些,在程荀耳畔低声道:“范府……今夜好像出事了。府门前连白布都?挂起了。”

程荀一震,满心不可思议。

“走。”

来不及再与沈烁寒暄,她转身?飞快走出小巷。

第162章 母与子

上元日, 三里大街上熙熙攘攘、热火朝天,一派繁荣景象;可几条街巷外的将军府内,却冷清死寂、人心惶惶。

一个?时辰前。

银月如盘,冷白的月色尽数洒下, 照得整座范宅更显凄然。风中隐隐传来寒鸦嘲哳啼鸣, 像某种迟来的预兆, 不断向此处迫近。

范宅虽顶了个?将军府的名?头, 可范春霖显然未在这宅院的修缮维护上花力气。下头官员曾特意?献上一批名?贵的金丝竹,只被他随意植在游廊两侧,此时也?早已枝枯叶落, 一片草木萧疏之意?。

若是换了平日, 段氏路过这游廊时, 恐怕还会斥责几句下人偷懒耍奸;可今日,她行走其中,脚步仓惶、花容失色,早已失了稳重端庄的模样。

段氏带着人马一路匆匆奔至正院, 只见庭院中灯火通明, 几?个?卫兵站在门前候着,屋内哭声此起彼伏,下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主子!将军!”

听到哭声的一瞬, 段氏眼前一黑,差点软倒在地。

两?个?丫鬟抖着手脚将段氏搀扶起身?,段氏瘦削的手紧紧攥住丫鬟的手臂, 用力得指甲都深陷进?皮肉中去, 丫鬟却不敢露出分毫异样, 强忍着痛色扶段氏进?屋。

踏入屋中,浓重?的草药味与血腥味中, 范春霖躺在床榻中生?死不知,几?个?贴身?伺候的小厮跪倒在床前,哭得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见段氏来了,几?人跪爬到一边,哭声也?渐弱了些,臊眉耷眼,大气都不敢喘。

段氏扑到范春霖床前,见他?双眼紧闭、一张脸充血肿胀,脖颈上横亘着一条醒目的红痕;而脚边地面上,还丢着一团床褥撕成的布条,隐约渗着血迹。

不必多说,段氏霎时明白了过来。府内的大夫也?在此时匆忙赶来,见屋中景象,不敢多问,用袖子哆哆嗦嗦擦去额前的汗,飞快小跑到床前为范春霖诊治。

段氏面色铁青,退开几?步,走到其中一个?小厮面前,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力极大,小厮整个?身?体趴伏在地,脸上迅速浮起一片红肿,却丝毫不敢求饶,浑身?抖得筛子一样。

“都给?我滚。”眼前一阵阵发黑,段氏强忍怒意?,对跪了满地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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