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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打滑几次,他终于打开了?木箱。黑色的缎面上,静静躺着一具白骨。

他闭了?闭眼睛,强忍悲痛,轻轻伸手碰了?碰那具散了?架的白骨。而后?又打开信,蹲在地?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程荀蹲在他身侧,小声说了?这?一路的种种:从王伯元手中收到的消息,金佛寺的异样,辩空与咏一……

说到辩空五年前收到的那封密信,沈焕忽然开口道:“当?初那封信,你可还留着?”

程荀一怔,打开了?旁边一个箱子,从其中一摞书页中找到了?一封泛黄陈旧的书信。

“这?是我找辩空大师要来的。”

沈焕接过信,对着上头歪歪扭扭书写的“乌三意决断,藏密金佛关?”几个字,认认真真看了?许久,又将信交还给了?程荀。

他神?色沉静,除了?压抑的悲痛与哀戚,程荀竟看不出别?的情绪。

她犹豫着问道:“你……不想知道写这?密信的人是谁吗?”

沈焕静静看着她,说:“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程荀神?色微怔。

沈焕不再言语,低头凝视那具白骨许久,轻轻盖上了?木箱,推到程荀面前。

他一面站起身,一面将程荀扶起,深深作揖:“程姑娘,你大恩大德,沈家没齿难忘。”

程荀赶忙避开,连声道:“沈大哥,客气了?。”

沈焕直起身,一双泛红的眼睛直直看向程荀。

“程姑娘,我知道你胸中自有?沟壑,想替沈家做些什么,可万事一定要小心啊!”他嘴唇颤抖,又俯身行了?个礼,“只求一切尘埃落定后?,程姑娘能将……交予我,让我为季平哥,收敛……尸骨。”

程荀认真回道:“沈大哥,我会的。”

两日后?的清晨,孟府外,行李整装待发?,马车也已等会多时。

临走前,程荀又绕了?绕家中各处,给孟其真、李梦娘牌位前上了?香,又交代了?几句留在孟府的仆从,务必要好生照顾将此前抱来的女童,这?才挽着崔夫人走出孟府。

可她没想到,孟府门前,竟然围拢了?不少人。

人群中有?些熟悉的面孔,有?托程荀打听侄子去向的张大娘,断了?只手、精神?头却不错的张有?和?,被程荀接济过的马娘子与她的一双儿女,紘城陷难时在临时救治点?任劳任怨照料伤员的老?夫妇……

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看见程荀时,纷纷上前,关?切地?问她:程老?板要去哪儿?程老?板去多久?程老?板可还回来?

程荀说,自己身生父母就在此处,将来若有?机会,必是要回来的。听她这?般说完,百姓们脸上都有?些失落,马娘子家的妞儿更是扑到她跟前,牢牢抱住她的腿,让她别?走。

见状,马娘子赶忙一把将妞儿从程荀身上撕了?下来,又将手里盖了?布的竹篮递了?上来。

马娘子一脸不好意思,直说这?是程荀先前命人送给她家的鸡,今晨才刚下的蛋,都擦得干干净净了?,让程荀带去路上补补身子。

说完,张大娘也挤了?过来,将手里一块包袱递过来,说是她绣的抹额,手艺粗陋,也比不得府里的好料子,不过厚实、暖和?,最适合休养。

程荀连声推辞,可周遭的百姓、街坊也纷纷上前,将手里的东西塞过来,有?新鲜摘的枣、巴掌大的荷包、样式繁复的络子、算不得昂贵的文房四宝,甚至还有?只被人捆了?翅膀的大鹅,不知被谁塞到了?亲卫手中。

程荀手足无措地?抱着满怀的赠礼,心口发?烫。望着眼前质朴而纯善的百姓,她强忍泪意,深深鞠了?一躬。

马车上驶出小巷,驶出大街。程荀坐在窗边,不住掀开车帘朝后?望去,摆着手对跟在车后?的人群喊道:“回去吧!快回去吧!”

终于走出紘城城门,一行人与早在城外等候的王伯元汇合,朝京城驶去。

而身后?,紘城悲怆而无声地?伫立在荒原之上,仿佛一座坚实的灰色堡垒,隔绝风雪雷暴,隔绝外族刀马。

紘城在眼中越来越小,直至成为微不可见的一个点?,程荀终于放下了?车帘,一扭身躲进了?崔夫人怀里。

她将脸抵在崔夫人胸膛之上,崔夫人抱住她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脑。

莺飞草长三月天,京城越来越近了?。

第166章 进京城

一路向东, 冰冻的河水逐渐解冻,眼前绿意渐浓,山色如同画卷徐徐铺开。

正?是春耕农忙时,百姓头戴笠帽, 在田野劳作。程荀倚在窗边, 支着下巴望着马车外的景致, 心绪一片澄净。

马车摇摇晃晃近半月, 在初春烟柳的招摇中,终于抵达了京城。

刚走到?城门,便有人上前来迎接。孟府的管家老何年近六十?, 身子却硬朗, 得?知?崔夫人一行?人即将抵达, 早早地就在城门外等待。

崔夫人见到?老何,因为奔波略显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温声道:“老何,许久未见了, 家中一切可都好?”

老何站在马车旁, 微微佝偻着身子,笑得?眼角尽是褶皱:

“夫人客气?了,家中一切好着呢, 老爷与少爷都在家中,就等夫人与小姐了。”

程荀从后面冒出?一个头,看了眼崔夫人, 意味深长地打趣道:

“何叔, 我怎么记得?今儿个也?不是休沐日啊, 咱们忙得?脚不沾地的孟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呆在家里?了?”

说完, 崔夫人耳根有些红,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拧了下程荀的后腰,清了清嗓子:“路上人多,先回去再说吧。”

老何点点头,退开?几步,崔夫人放下车帘,没好气?地横了程荀一眼。程荀拉着妱儿坐在一旁,忍不住捂嘴笑了。

走进城门,南城熙攘拥堵、北城大?气?古朴,街景如记忆中热闹繁华。

马车行?走其中,程荀却注意到?城中街市宅门上大?多挂了挽联,川流的行?人身上也?系了麻绳,这才恍然想起,此时还是国丧。

不多时,马车便在孟府门前停下。还未走下马车,车帘一动,孟忻已经拉开?车帘,亲自来迎接妻女了。

崔夫人与孟忻双目对视,忍不住红了眼眶,孟忻向来深沉严肃的面容也?有几分动容。他伸出?手,拉着崔夫人走下马车。

程荀跟在身后跳下马车,孟绍文巴巴等在马车旁,见到?程荀亦是喜不自胜,嘴上连声问起她在西北的经历。

孟忻也?转过头,此时终于有闲暇关心起程荀。

“孩子,受苦了。”他紧贴崔夫人站着,看向程荀的眼中夹着疼惜与欣赏,“你这一路,可着实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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