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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攥紧了手中一支簪子,双眼紧紧盯着他,口中话一字字挤出牙,“你在哪儿看见她了?”

张子显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将今日所见种种细细道来。

“今儿我去?诏狱……”

随着他的话语,胡婉娘的身?子好像被冻在原地,一张脸也冷得发僵,

“……难怪人说人各有命呢,胡家出事了,这玉竹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转头就被孟家认了回?去?,还在宫中折腾出了这般大的风波……”

张子显喃喃说个不?停,像是掉入回?忆中,神情竟有几分怔然,半晌才回?过神。他眼神一转,从凳子上起身?,蹲在垂首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的胡婉娘身?前。

“婉娘。”张子显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当初你与?玉竹也算情同姐妹,成婚前还说要将她也带到?张家,想必感情不?浅。而今她有了这般造化,在圣上面前都挂了名,更别说孟忻这层关系……”

他声?音一顿,动作轻柔地为她挽起耳畔的碎发,又?拉起她放在膝上、攥得发白的手,温声?道:“你们分别多年,何不?趁此机会?再见一面?”

胡婉娘缓缓抬起头,轻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子显拍了拍她的手背,暗示道:“而今父亲受蔡庸牵连,被人诬陷入狱,家里能找的关系都找遍了,也不?见起色。若你能与?玉……程姑娘说上话,让她在孟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哪怕是探探风声?,也好让家里人安心。”

胡婉娘默不?作声?,张子显自以为说动了她,精神一振,赶忙乘胜追击。

“父亲出了事,母亲一病不?起,我也告病回?家躲风头,家中上上下?下?,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你若将此事办好,在后宅立住了,中馈之权不?是迟早的事儿?况且就是去?见她一面,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谁知?话音未落,胡婉娘猛地甩开?他的手,蓦然站起身?。

“不?算什么难事?”

她满脸荒唐地看着张子显,一字一句道:“孟忻是什么人?当初若不?是他,我胡家又?岂会?出事?当初我让她救我,她头也不?回?就走了!你真当我与?她情同姐妹?!”

张子显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大,不?由得烦躁道:“当初是当初,胡家都出事多久了,你如今是张家人,只要与?她处好关系,旁的又?何必纠缠?”

胡婉娘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盛怒之下?,一双眼睛都憋得发红。

“更何况,今日站在那玉竹身?旁的是晏决明,晏决明啊!他是何等身?份?与?当今圣上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更别说现下?立了这般血汗功劳!”

张子显脑中灵光一闪,声?音越发激动,“玉竹如今是孟家女……那岂不?是,与?晏决明是表亲关系?有这层关系,若玉竹能说动晏决明,说不?定父亲什么时候就全须全尾回?来了!”

“够了!”

胡婉娘怒喝一声?,抬手狠狠一推梳妆镜,台面上琳琅的珠玉钗环滚了一地,屋内霎时一静。

“张子显,你是真蠢还是装相?当初我胡家为孟忻算计,一朝失势,玉竹转头就被孟忻认作义女,就连——”

她话音一顿,嗓子忽然哽住,呼吸几声?才继续说,“就连晏决明,也与?孟忻关系不?浅,你当真看不?出其中猫腻?”

胡婉娘压抑许久的愤怒与?怨怼骤然爆发,张子显看惯了她寡言沉默、乖顺服帖的模样,竟愣在了原地。

“张子显,你何必如此糟践我。”胡婉娘眼中蓦然滑落两行泪,她恨恨地看着他,紧咬牙关,“想让我去?她面前服软求情,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便?死?了这条心——啊!”

话还未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张子显这一巴掌极用力,胡婉娘捂着半张脸,半边身?子倒在梳妆台上,两眼发晕,脑中一片空白。

“胡婉娘,我早就说过,胡家五年前就没了,若非我张家好心将你留了下?来,你真以为你还能留在这京中当刑部员外郎家的少奶奶?恐怕还不?知?在哪儿舞乐、供人取乐!”

胡婉娘瘫软在桌上,身?子一动不?动,全无生气。

“这世道就是这样,成王败寇,当初玉竹能拿你胡家当投名状,一朝跨入孟家的门槛,你还看不?出她的心性手段?不?说上赶着与?她攀亲,你倒好,还念着那陈年旧事,当真是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子显发泄一通,深吸一口气,上前拉起她的身?子,将她按到?椅子里坐好。

胡婉娘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张子显抬起她的头,抬手轻轻梳了梳她散乱在脸上的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后脑,将唇贴在她耳畔,几近柔和地开?了口。

“乖,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是张家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家不?好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是不?是?”

胡婉娘一言不?发,张子显也不?恼,松开?她的后脑,不?顾胡婉娘的瑟缩,抬手轻抚两下?她没有掌印的那张脸。

“孟家那边,我自会?想办法让你进去?,你只管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就去?与?玉竹话话家常,听?到?了么?”

胡婉娘僵直着身?子,缓缓点了下?头。

张子显面露满意,整了整衣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还吩咐丫鬟不?许进屋,晚些时候再进去?收拾打扫。

正是早春,午后的天光懒洋洋地洒进纱窗,照得屋中一片明亮。

满地珠翠反射着刺眼的光线,在胡婉娘微微红肿的脸上映出深深浅浅、光怪陆离的一幅画。

而她佝偻着身?子,缩在铜镜前,像棵干枯陈腐、不?见生机的朽木。

半晌,屋中缓缓传来一声?低沉而嘶哑的讽笑。

第174章 诀别词

另一边, 诏狱中。

商大?人在前引路,程荀与晏决明?跟在身后,绕过前面衙门,往深处走, 便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地下?窄窄一条道, 牢房顺着石墙一字排开, 墙壁极厚, 管束更是森严,三步一岗,即便牢房相邻也难以串供。

诏狱阴冷, 程荀甫一走下?台阶, 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晏决明眉头微蹙, 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披风,当即就?披在了程荀身上。

商大人偏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移开了视线。

一行人一路往诏狱深处走, 程荀的视线顺着那一间间牢房划去, 落入眼中的无不是一个个颓丧虚弱的身影。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头发蓬草一般堆在头上,除却身上带着血污的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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