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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婆子一眼看?见贺川怀里的胡婉娘,见她身上?竟然披了件小厮的衣服,眼眶当?即红了。
她艰难地跟上?贺川,解开自己的外袍,一把将胡婉娘身上?的灰袍子扯下?,又将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盖了上?去。
胡婉娘察觉到她的抽泣声,微微睁开眼。而?陈婆子见她终于醒了,哭声难抑。
“姑娘,我在,我在啊。”
她紧紧抓着?胡婉娘的袍脚,泣不成声。
胡婉娘眼神空洞,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整座山庄分?东西两?面,东面是可供租赁宴宾的醴泉别院,西面则是晏决明?早些时候自住的竹斋。竹斋久无人居,只有别院会派人定期前来洒扫。
方才陈婆子匆忙去找崔夫人,路上?便?遇到了寻过来的晏决明?等人。
别院人多口杂,方才传了圣旨,眼下?更是人人都盯紧了程荀的时候,贸然前去只怕不妥,晏决明?便?安排人去了竹斋准备。
一行人到竹斋时,仆从?已烧好热水、备好衣服。程荀与胡婉娘刚被分?别送进两?间浴室,王伯元便?一脸古怪地走了上?前。
“我说你去哪儿躲闲了。”
晏决明?斜眼看?着?他,不冷不热说道。
“嗐。”王伯元随意?地摆了下?手。
这?别院算他在京中,除了家?的第二个去处。从?前在家?被老爷子唠叨,他就时常躲到邱山上?。真要说起来,只怕他比晏决明?还要轻车熟路。
今日在宴上?,他这?个新上?任的吏部郎中可是仅次于晏决明?的大?红人,不少人都围在他身旁,打探个不休。王伯元烦不胜烦,刚坐下?没多久便?寻了个时机,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先别说这?个。”王伯元好奇得?心里直挠痒痒,凑到他身边,飞快问道,“我只听下?人说阿荀落水里了,怎么还连带个胡……胡什么来着?……”
他打了个磕绊,天宝适时插嘴:“胡婉娘。”
“对对,怎么胡婉娘也落水了?她俩怎的遇上?了?莫不是打起来了吧!”
晏决明?微微挑眉:“怎么,你还巴不得?她们打起来?”
“啧。”王伯元眉毛一竖,恼怒道:“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别的笑话就算了,我怎么会上?赶着?看?阿荀的笑话!”
说着?,他压低声音:“我这?不是怕,万一这?胡婉娘还记恨阿荀,四处去宣扬阿荀以前在胡家?的事儿么。”
晏决明?看?向程荀的屋子,淡然道:“不会的,她不敢。”
“那可不好说,这?胡婉娘,惯是个刁蛮性子……”
“张家?已是日薄西山,阿荀如今又是郡主,她就算自己想耍疯,身边人也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王伯元刚想说什么,话音一顿,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郡主?!”
晏决明?收回视线,瞥他一眼。
“传旨太监刚走。”
“这?,这?……”
王伯元满心错愕,身体像被冻在原地。
“下?次见阿荀,记得?拜见郡主。”
晏决明?拍拍他的肩膀,绕过他去屋内寻大?夫。
天宝快步跟上?去,想了想,又走到王伯元身边,小声补充一句:“对了,王公子,我家?少爷刚刚得?封镇北将军了!”
王伯元僵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他转过头,眉间紧皱,缓缓问道:“镇北将军?”
天宝满脸与有荣焉,伸出两?根指头,得?意?道:“二品呢!”
他嘿嘿一笑,转身跟上?晏决明?。
王伯元站在原地,脸上?原本惊讶得?有些滑稽的神情消失了,反倒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值得?吗……”
他看?着?晏决明?离去的方向,口中不禁喃喃。
第180章 骤雨歇
虽说时间匆忙, 可晏决明?却安排得细致。竹斋热水、新衣、姜汤都已备齐,程荀泡在浴桶中,贺川在外敲门,要进来送姜汤。
程荀靠着桶壁发愣, 听到敲门声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她将身子沉到水中, 只露出脖颈, 朝门外应道:“进来吧。”
屋内氤氲着水汽, 绕过屏风,贺川将手中姜汤递给她。
“主子,可要我来……”
她话还?没说完, 程荀便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茬。
一口饮下姜汤, 程荀道:“说了多少遍了, 你是亲卫,不?是我的丫鬟。就算是丫鬟,若非必要,我也不?喜欢旁人伺候的。”
贺川接过空碗, 笑道:“您这般的主子, 别说京城,只怕整个天下都少见。”
程荀脸上的笑淡了些?。
她伸手从旁边架子上取来毯子,贺川知道她的习惯, 乖觉地转身退到屏风外。屋内传来淅沥的水声,程荀慢慢走出浴桶,束发、擦身、穿衣。
水汽在屋中蒸腾, 屏风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珠, 屏画上的竹枝也好似落了一身淋漓的雨, 清丽出尘。
墨竹上映出程荀抬手挽发的倒影,宽袖滑落, 竹枝旁露出一截纤瘦的手臂。
贺川倚靠在墙上,欣赏着眼前这幅竹影图,却听屋内程荀冷不?丁开了口。
“我方才救上来的那女子。”她半低头着头,手里编着被擦得半干的长发,口吻平静,“我在她身边当了五年的丫鬟。”
屏风外,贺川目光一怔。
程荀将?长发简单编了辫子甩在脑后,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低头系带打结。她手上动作不?停,一面穿戴整理,一面说着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种种。
“她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从小在家中千娇万宠长大,对待下人也只当做物件,顺手就用、不?顺手就扔。下人的日子没有轻省的,伺候她更是如此。
“江南多雨水,我膝上的旧伤就是那五年在雨雪天、在泥水洼里跪久了。后来不?必看天,我哪日膝盖缝里透着冷,便知道哪日出门要带伞。
“就连妱儿的哑病,也是因为当初被她推到湖上冰嬉取乐,不?小心掉入冰湖后,高?烧几天后染上的。她哑了七年了。”
她抖了抖外袍,披到身后,喃喃道:“还?好她今日腹痛没来,要是撞见了,指不?定又要做几天噩梦。”
贺川站在屏风后,端着空碗的手一点点攥紧了。
她不?明?白,明?明?是如此痛苦心酸的往事,为何程荀要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司空见惯。
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吗?
可若真的放下了,此时又何必旧事重提、自揭伤疤?
她不?知如何答话,又觉得,程荀其实并未在与她对话,便干脆闭上了嘴。
屋内动静静静平息,程荀穿戴整齐,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