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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站在晏决明跟前,低头哈腰、小心翼翼试探着。
崔夫人?当真?是恨透了?晏家的人?,当即便?要将那人?斥退,晏决明却转身看向?她。
“姨母,我今夜要去侯府一趟。”
“你……”
崔夫人?怔住了?。
几?步外,程荀方才下马车,还没弄清眼?前状况,却见晏决明的视线越过崔夫人?,静静落到她身上。
他笑?了?下,眉目清朗:“替我留个门,我晚些时候就回来?。”
程荀移开视线,假装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崔夫人?勉勉强强点?了?头,晏决明不等那管事引他去停在路边的侯府马车,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蹄疾驰而去,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崔夫人?朝那管事翻了?个白眼?,迁怒地推开孟忻的手?,大步流星进了?府。孟忻摇摇头,提步跟了?上去,顺手?将傻站着的孟绍文拉走。
路过程荀,他脚步微顿:“走吧,别看了?,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程荀自然地收回视线、跟上他的步子?,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已过了?正经晚膳的时辰,宴饮一日,也说不上多饿,崔夫人?便?只让厨房送上些清粥小菜。
众人?行至正院,崔夫人?留程荀、孟绍文姐弟俩在院里吃饭,孟绍文却与几?人?道别,独自一人?匆匆回了?院子?。
崔夫人?看着孟绍文的背影,忍不住对程荀埋怨:“一个二个都不省心。”
离明年春闱还有大半年之久,孟绍文却已早早准备起来?,不说悬梁刺股、也算得上是通宵达旦了?。
就连今日去邱山上,于他而言,已属难得的松快。一路上,他便?念着要赶快回院儿里,趁着睡前再读两?遍书,将落下的功课捡起来?。
虽说刻苦至此,可?真?要论起来?,孟绍文对科考并不热衷。相比书里的之乎者也,机关造术似乎更得他心意。
而从小到大,孟崔夫妇也未曾给过他什么压力,他想钻研什么,向?来?凭他喜欢。可?或许是身为?孟忻独子?、崔清外孙,孟绍文自有一份坚持,无论旁人?怎么说,都要逼自己考出个名头。
程荀自然明白崔夫人?这抱怨里有多少心疼和自豪,闻言笑?道:“那可?不行,今日还未过,怎能让寿星不高兴了?,我这就让人?将他们?都叫回来?。”
孟忻附和:“儿大不由父,趁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活动得开,可?得多教训教训。”
崔夫人?杏目圆瞪:“有这力气就去将院子?扫了?!”
三人?说笑?着走进正院,屋内已摆好?饭菜。简单用过饭,孟忻坐在桌前品茗,崔夫人?则与程荀提起此后进宫谢恩之事。
“……这里头名堂多,待上了?玉牒,还需去见见寿王。”
程荀得封郡主,名头上是被认作寿亲王的义女。
寿亲王长先帝近十岁,早年因为?不良于行,在夺嫡之争中早早出局。但因他为?人?宽厚、娘家也有几?分体面,又是上头仅剩的一位皇兄,先帝为?表手?足之谊,对其也多有厚待。
故而寿亲王虽深居浅出,在皇室宗亲中却也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先帝那一辈皇嗣兴旺,宗亲中郡主、县主亦不少见,可?能得当今圣上亲封、还能记在寿亲王名下的,也独程荀一人?了?。
崔夫人?与她大致说了?说寿亲王之事,程荀这才对这份恩宠的分量有了?些实感。可?崔夫人?很快便?发现她神色间?不仅不见欢欣,反倒有些沉重,不由得停下了?话头,放轻声音问她:“可?是累着了??是为?娘不好?,明日再同你说也不打紧的。”
不远处,孟忻也不动声色望了?过来?。
烛火的暖光照得程荀脸上的迷惘更浓。
她看着崔夫人?,犹豫半晌,终于开了?口:“娘,我怎么会是郡主呢?”
程荀满目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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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决明将晏家管事甩下后,便?放慢步子?,拉着缰绳不疾不徐走在街上。
夜近深,京城街上行人?渐少,沿街铺子?也陆陆续续收起板凳、幡子?。
路遇一间?眼?熟的点?心铺,想起程荀曾提过一次这家的马蹄糕不错,他脚步一转,赶在店家打烊前,顺道买了?些点?心带上。
而宁远侯府门前,本在晏决明之后的管事早早便?到了?,见他没出现,以为?自己又办砸了?事儿,在门口急得焦头烂额,愣是不敢进府报信。
不知等了?多久,眼?见大路尽头终于现出晏决明的身影,管事仿佛看见救星,满腹怨言全消,谄笑?着小跑迎上去为?他牵绳。
走近府前,晏决明翻身下马,管事殷切地接过马鞭,“少爷,侯爷在书房等您。”
晏决明瞥他一眼?,大步踏入侯府大门。
“你去告诉他,我在祠堂等他。”
一走数年,据晏决明上一次回侯府,已有五年之久。
府内陈设与记忆中并无多少差别,仍旧是雕梁画栋、碧瓦朱甍。
宁远侯府传家数代,整座府邸历经几?朝风雨,修缮至今,不但不减华贵,反倒多添了?几?分岁月流逝刻下的古朴大气。至于那藻井彩画、山墙瓦兽,更是无一处不体现着侯爵府的规制。
晏决明一路朝府中走,路上遇见不少下人?,皆恭敬退避在侧。他一眼?扫过去,灯火昏暗,他们?的身子?被阴影罩住,一眼?望过去看不清样貌,只觉面生。
他脚步不停,很快收回视线。心中又想,这偌大一个侯府,又有谁不是板滞麻木、面目模糊?相似的衣裳、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姿态,像一篓寻常成色的棋子?,一把抓出几?十个,无甚区别。
下人?如此,主子?亦然。
穿过前院,晏决明轻车熟路地绕过一重重茂林,眼?前露出一道古朴的大门,上书四个鎏金大字:晏氏宗祠。
夜已深,祠堂外鸦雀无声。
晏决明推开大门,迎面便?是通明的灯火。晏家先祖的牌位摆了?整整一面墙,每座牌位旁都燃了?一盏长明灯,将石砖地都浸出了?一层润泽的暖光。
晏决明缓步走进祠堂,抬头往上看,满墙牌位仍在其上高高矗立着。夜风吹得烛光摇曳,照得满屋鬼影幢幢,令他猝不及防想起当年那个夜晚。
只是如今再看,彼时高山一般压得他无力喘息的祠堂,而今好?像踮脚、伸手?,就能摸到头顶房梁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晏决明收起眸中情绪,转身看向?来?人?。
“……决明。”
晏淮匆匆赶来?,又在看见晏决明时猛地止住了?脚步。他一身衣袍如往日庄重体面,神色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