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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儿!”陈大夫人焦急的看着他。
陈沛却坚持的看着赵含章。
赵含章冲他温和的笑了笑,道:“你既然读到《孟子》了,那应该读过‘公孙丑上’那一篇吧?”
陈沛点头。
赵含章道:“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陈沛眼中便含了泪,抿了抿嘴就后退一步,一揖到底,“使君,学生想借您一点勇气,也与我父兄一样,与这洛阳同生共死。”
陈大夫人哭出声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沛儿!”
陈老夫人身体一软,倒在身后陈二夫人的怀里,看着这唯一幸存下来的孙子说不出话来。
赵含章忙伸手将他扶起来,大声赞道:“好!”
她赞许的看着他道:“你明日到太学去,既然还是读书的年纪,那就好好治学,过两年,这洛阳都是要交到你们手中的,洛阳,就得靠你们这样有勇有智的人守护。”
陈二夫人扶着陈老夫人,激动的道:“母亲您听到了吗,沛儿可以去太学读书了。”
陈老夫人却不觉得多开心,虽然去太学会有前程,可孙子显然是要拿命去报赵含章的。
她两个儿子,六个孙子,到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了。
陈老夫人老泪横流,又想坐到地上拍大腿大哭了,赵含章估计也怕,连忙扶了她一把道:“老夫人放心,我已让赵县令轻判,您和二夫人就回家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大夫人他们就能回家去了。”
说罢将人扶到县衙门口,她自己找了个政务繁忙的理由赶紧溜了。
她背影才消失,身后就传来陈老夫人震天的哭声,“我的孙儿啊,你们就一心想着你们的大义吧,却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送了你父亲,还送走了五个孙儿,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呀——”
陈沛手忙脚乱的安抚祖母,“阿祖,我只是去太学读书,又不是上战场,您放心,我安全着呢。”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去太学里学了本事然后上战场,难道胡人再打来,你会不护卫洛阳吗?她赵含章打的也是把你养肥了送出去的主意,我都知道,都知道!”
“阿祖,赵使君也并不比我年长几岁,我便是没有她面对千万人也向前的勇气,继承父兄遗志还是可以做到的。”陈沛跪在地上道:“阿祖,您就让我们留下,让孙儿去太学读书吧,若有朝一日能为洛阳战死,我一生无悔矣。”
陈老夫人看着他脸上的坚定,最后抱着他的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赵含章走出老远,听到哭声回头看了一眼,她呼出一口气,对听荷扯了扯嘴角道:“幸亏我们跑得快。”
听荷:“女郎不开心就不要笑了。”
赵含章便收了笑,微微抬眼看向半空,让人看不到她眼中含着的泪水,“要是有一日,我能让这世上的人不必在忠义和孝上两难就好了。”
赵含章叹息一声,和听荷道:“你再回去一趟,告诉赵宽,对陈家要轻判,无须再将人收监了。”
听荷应下,转身而去。
围观的百姓默默地看着痛哭的陈老夫人,虽然跟着心痛,但没离开,反而目光炯炯地盯着赵宽,想看他会怎么判,要是判得不合他们心意,他们很有可能帮着陈家一起抗议。
至于萧家,那还是算了。
就连一直在震惊于赵含章身份的八卦青年也跟着压下心中的震撼,一起老虎一样盯着赵宽看。
赵宽:……
听荷又走回来,在赵宽耳边低语两句,赵宽点了点头,这才轻咳一声,拍了拍惊堂木道:“时辰已不早,此案早判早了。”
陈家现在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收监不过是折磨人,劳役也不合适,本来他们不遵守赵含章制定的法令,为了杀鸡儆猴,也该严判的,现在嘛……
赵宽还是网开一面,只罚了他们一点银钱,交了罚金就可以走。
至于萧家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也往轻了判决,但除了罚款外,户主萧智及其两个儿子还是得去服役一百天。
父子三个想用钱赎罪都不行。
用赵宽的说法是,“使君说过,只有参与过建设这座城池,你们才能深切的爱上它,萧老爷想着离开洛阳,显然是对洛阳爱得还不够深沉,那就用这一百天的时间和它好好的培养感情吧。”
萧智:……
第699章 勇气
判决一下,青年便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去,想了想,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人群里有与他相熟的人见了,连忙叫道:“许茂学,酒楼在那头,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许茂学回头看了一眼后道:“我不去酒楼,我去太学。”
那人就大笑起来,问道:“你都多大岁数了,难道还想着去太学读书不成?”
“黄口小儿都有大志,我正当壮年,为何不能有?”之前青年想的是随波逐流,躺平后看世事变化。
他是高傲的,觉得这个世界已救无可救,所以他就随手赚点小钱,看这世上的人挣扎沉浮。
什么赵含章,苟晞在他眼里都是笨蛋。
苟晞有好名声,有兵权,又受皇帝看重,只要继续谨言慎行,还政于皇帝,或是和皇帝共治,天下归顺不过是时间问题;
放眼天下,于军事能力上能与他一比的只有北宫纯一人而已,而论势力,他当为天下第一。
他只要不走错,在皇帝身边两年,便可做第二个曹孟德,说不定天下将会在他这里一统。
偏他得意忘形,一下骄纵起来,大好的局面被他打得稀碎。
赵含章也蠢。
她是女子,自有优势,她但凡肯放弃傅庭涵,或是和皇帝,或是和苟晞结亲,两股势力扭成一股,如今大半个天下便可在她手中,再直指北方,焉知不能收复失地?
所以他一直从心里瞧不起这俩人,可现在,青年觉得脸火辣辣的。
赵含章和陈沛说的那番话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
她不走他认为正确的道路,未必是不知道这条路,而是,她有勇气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
连陈沛那黄口小儿都有勇气拿命去追随她,他多活了这十年,又怕甚呢?
许茂学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太学门前。
他抬头看了眼太学的匾额,拎起衣袍便走上前去。
太学大门大开,无人看守,随便人进出。
走到院中便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许茂学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朝自己记忆中博士们的办公房走去。
办公房里也空无一人,但有席案,席案上摆了不少纸张,两侧还有书架,架子上摆了不少书。
这和记忆里的办公房不一样,他有些惊异。
走上前去看那些书,发现经史子集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