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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起只说:“不用,快死了。她也没钱还你。”

蝉衣抽了抽嘴角,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云起见她不说话,又问:“还有事吗?”

没有他要回去了。

蝉衣也没了与他多说的心思:“你走吧。”

于是陈云起便背着柴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蝉衣若有所思,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陈云起不知她心中所想,回到小院,他卸下背后柴火,又重复起一日又一日的劈柴动作。

夜色完全降临前,小院中的劈柴声终于停了下来。

临睡前,陈云起掌着烛火站在厅堂门口,远远望着躺在竹椅上的少女,面上不见多少表情。

少女双目之中一片空茫,躺在竹椅的身形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一阵风吹来,烛火摇曳,陈云起的神情在月色下显得明灭不定。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手执烛火走入自己房中。

第二日一早,安静的杏花里便渐渐喧闹起来,今日正是杏花里每十日一次的小集。

不仅杏花里,附近乡里的百姓也都会前来。

陈云起一身布衣草鞋,混在人群中很是不起眼,耳边叫卖声不断,都未叫他停下脚步,直到前方出现几个鱼篓。

见了陈云起,摆摊的中年男人露出点儿笑意:“云起,又来买鱼啊。”

陈云起嗯了一声,虽然相识多年,态度也不算热络。

中年男人知道他就是这般性情,也不为他的态度生气,口中只问道:“还是要条二两的鲫鱼?”

陈云起点头。

每十日的小集,陈云起都会来买上一条二两重的鲫鱼。

对于乡野人家而言,鲫鱼熬汤算是不错的补品,父母过世后,陈云起带着妹妹过得很是艰难,但不管如何困窘,他都会设法挤出这一条鲫鱼的钱。

于是这样的鲫鱼汤,陈稚喝了许多年。

而在她离开之后,陈云起也还是会在每十日的小集上买下一条二两重的鲫鱼。

这些年下来,卖鱼的中年男人也清楚陈云起的习惯,没有再多问,挑了一条颇为精神的鲫鱼上称。

“二两一分,便算作你二两吧,给三枚钱便是。”鱼贩道,“对了,我昨日还摸了只老鳖,炖汤也是大补,你肯要,一共五枚大钱,饶给你。”

老鳖不好料理,却是没什么人买,他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才同陈云起说。

不过显然,平日一枚钱也不肯多花的陈云起,是决计不会多出两枚钱买下这没二两肉的老鳖。

鱼贩也不觉得意外,看来只能拿回去自己炖了。

在陈云起从衣袖中掏钱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将这老鳖给我吧。”

卖鱼的中年男人抬头,只见青年一袭墨蓝锦衣,含笑看来,通身气度不凡。

他显然不是杏花里的人。

一看便是大主顾啊!鱼贩搓着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青年也没有多言,径直从袖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鱼贩的眼睛立刻看直了,他卖三年的鱼也未必能攒下这么片金叶子!

金叶子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目光辉,引得陈云起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视线上移,他对上了青年目光,青年脸上笑意未改,气度高华。

“贵人您要什么?”鱼贩殷切开口。

青年放下那枚金叶子,指向老鳖,不疾不徐道:“将它给我便是。”

这一枚金叶子,他就只打算买只老鳖?鱼贩有些不敢相信,但青年的确只要那只老鳖。

鱼贩连忙拿草绳将老鳖捆了,殷勤地递给他,而后才取过金叶子。看了又看,鱼贩犹自还有几分不敢相信,最后将金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是真的金子!鱼贩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青年并没有笑话鱼贩的举动,他面上噙着笑,看上去很是温和,眼底却是一片高高在上。

未曾多言,他提着那只老鳖,没入人群之中。

居然花一片金叶子买只老鳖,果真是人傻钱多,盯着他看了半天的陈云起在心中下了定论。

暗处,一直窥探的几双眼睛移开了目光。

得了金叶子的鱼贩对陈云起道:“云起,来,我给你挑一条最肥的鲫鱼,不收钱!”

今日他赚了这样大一笔,却是不将这几枚钱放在眼里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陈云起还是只要了条二两上下的鲫鱼。

鱼贩不肯收钱,只是陈云起离开后,他低头,在鱼篓旁发现了三枚半旧的铜钱。

真是半分便宜也不肯占。

摇头叹了一声,鱼贩将三枚钱小心收了起来。

三枚钱也是钱啊。

*

黄昏时分,土灶上热气蒸腾,鲫鱼豆腐汤的香味在屋内蔓延开,很是香醇。陈云起将盛满汤的瓷碗放进食盒,走出小院,向药铺的方向行去。

远远就能看见村中水井旁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杏树,等陈云起走近时,发现正有位华发老叟坐在杏树下,他盯着水井,神情阴沉。

他不是杏花里的人——陈云起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穷乡僻壤的杏花里,这两日却突然多了不少生面孔。陈云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知道,或许杏花里不会再同从前一样平静了。

“少年郎,怎么走得这样急?”

陈云起本无意停留,老叟却忽然抬头看向他,声音嘶哑低沉。

对上老叟目光那一刻,陈云起只觉自己好像是被一只捕食的鹰隼盯上,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食盒,脊背僵直。

老叟像是没有察觉他的防备,自顾自地说道:“你是此间乡民?”

他佝偻着腰背,形容枯槁,就像最寻常不过的乡间老人,却让陈云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即便面对山中野兽,他也从未觉得这样危险。

“是……”陈云起僵在原地,片刻后才哑声回道。

“那两日前,此处可有什么异事发生?”

自然是有的,那个人,不,不知是人是鬼的少女,还躺在陈云起家中。

但不知为何,在老叟颇有压力的目光下,陈云起选择缓缓摇了摇头。

大约是因为那张木讷的脸,老叟未能从他神情中觉察出说谎的迹象。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陈云起,抬手在他肩头举重若轻地拍了拍,神情阴鸷不改:“多谢了。”

第五章

陈云起心头寒意更甚,脸上却未表露多少情绪,木讷地应了一声,拿起放在一旁的食盒,向原定的方向走去。

当远离老者的视线范围后,他才止住脚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杏树下,老者收回目光,也是在此时,青年徐徐从树后走出。

他着锦衣玉袍,气度不凡,此时手中把玩着一枚莹白如玉的圆珠,目光落在老叟身上,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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