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2
赵嘉宁想:疯子,他真是个疯子。
她别过脸:“好了薛钰,该说的我都说了,总之我们再?无可能——话说回来,你将我害的家破人亡,到底有?什么脸面再?来纠缠我?我知道那件事是永安做的,可是薛钰,她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没有?一点干系?”
薛钰颓然地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唇边渐渐浮上一种自嘲而又?怆然的笑意:“为什么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就因为这件……根本?不是我做的事,恨上了我?”
赵嘉宁平静地道:“我不恨你。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没有?直接的关联,所以我原本?并不打算找你兴师问罪。之所以说出来,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我并非什么都不知情,所以即便这件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却也是因你而起,你若还?有?点廉耻,就不该再?来缠着我。”
天边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山间林风裹挟着雨丝,寒意沁骨。
薛钰透过朦胧的雨雾望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你不想我再?缠着你,那你想和谁纠缠在一块?太子吗?”
“对,我会待在他身边。”
薛钰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骤然失态道:“难道他不是高高在上?难道你和在一起,就不是无依无靠,任他摆弄了?!”
赵嘉宁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和你不一样。他心性?纯良,待人温和,他不会那么对我的。薛钰,你怎么敢和他比。”
薛钰只觉胸腔一股邪火激蹿,将他的一干理智焚烧殆尽:“好,好得很,那你现在就滚回去他身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气得狠了,也开始变得口不择言,又?或许是自己伤到了十分,也要想法子刺痛对方,让她感?同?身受:“赵嘉宁,你真以为我有?多稀罕你,非你不可么,你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滚!”
殊不知他这副情态落在旁人眼?中,不过就是恼羞成怒,抑或是挽回不成,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以此来维护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其实还?有?什么自尊可言呢,早就巴巴地捧给她,却被她摔在地上,用脚碾得稀巴烂了。
赵嘉宁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无论他怎么刺激她,她都不会再?起半点波澜。
那一眼?无悲无喜,真正是死水无澜。
也就是那一眼?,让他的一颗心猛地往下沉。
她不再?爱他,甚至不再?恨他了。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了身。
刚要提步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哀哀的“宁宁!”
像是困兽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混杂着哽咽的哭音和淅沥的雨声,听上去格外悲切,是发泄,是挽留,也是恳求。
赵嘉宁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她是第一次听到薛钰用那样脆弱无助的口吻叫她的名字,嗓音有?些不寻常的沙哑。
“宁宁,”他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养的小金鱼吗?”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当初明明是你要养,如?今怎么可以丢下它们不管呢……你……你想回去看看它们么?哪怕喂它们一把鱼饲,它们很想你。”
赵嘉宁静默了一瞬:“不必了,你养得很好,不像我,总是养死金鱼。那两条小金鱼,让你养着,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就用不着去见了。”
“可是我离京一个月,都没有?亲自照料我们的小金鱼,下人门未必有?我照料得尽心,金鱼又?向来难饲养,万一……”
“死了就埋了。”赵嘉宁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都被雨水打湿了,玉白的脸被雨一浇,泛着寒浸浸的光。一双眼?却依旧亮得惊人,沾了湿意,水光潋滟,愈发摄人,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雨终于越下越大。
雨水压了眉眼?,顺着长睫缓缓淌落,一时?分不清是雨是泪。
薛钰居然也要这么狼狈的时?候,这让赵嘉宁不禁想起了从前,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还?记得那日他来府上找她,摔断了她母亲留给她的那根羊脂白玉簪,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他对她说:“赵嘉宁,你真让我觉得恶心。”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听到那句话时?她是怎样的心情,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日的雨,似乎下得跟今日一般大。
思绪渐渐回笼,赵嘉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续道:“不过两条小金鱼,死了就埋了,世子阵前杀敌,酷刑磨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如?今倒怎么在乎起两条小金鱼的性?命了?倒是有?趣。”
薛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赵嘉宁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雨越下越大,铺天盖地。
薛钰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雨点砸在身上,是一种密集而又?沉闷的疼,其实雨势颇大,但?在雨中站久了,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身上的伤口早已裂开,鲜血混着雨水,蜿蜒流下,在皂靴旁积了一滩血洼。
他一贯是不染纤尘、洁白如?雪的,如?今跪在这泥泞雨地中,银白的衣袍沾满了污泥血水,却是好不狼狈。
周遭都是哗哗的雨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大雨淹没。
他终于难以自抑地呜咽出声。
借着雨声的掩饰,便不会有?人知道,他居然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失态到这种地步。
像头陷入绝境的困兽,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却仍是找不到一线生机,只能画地为牢,发出绝望的哀鸣。
“薛钰,你真蠢……”他似哭又?笑,忽然发出一记极短促的笑声,是自嘲,是笑自己可怜又?可悲,实在愚不可及:“你居然会以为她会在乎你们养的那两条小金鱼的性?命……薛钰,你真蠢啊……”
他怔怔地,神情木然地道:“她明明,就连你的性?命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的眼?里只有?太子,薛钰,你真是自取其辱,这般不知自重,都哀求到这个份上了,可又?有?什么用,怪得了谁?
只是为什么,明明是她先说喜欢,为什么却能如?此绝情?招惹时?不知死活,如?今却想全身而退,呵,天底下便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攥紧了手,长睫低垂,遮住眼?底晦暗难明的神色,经?此一事,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赵嘉宁可以是算计来的,可以是争夺来的,却绝不可能是哀求来的。
第86章
春狩结束后, 魏熙帝听说薛钰返京,次日便召其?入宫。
等薛钰再次见到魏熙帝时,他已躺在榻上, 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