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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那边的消息瞒不过他?。

而?偏偏尤峥今日出宫迟,胡靖难免多想:

好么,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日日来请示,今日有了大事?了,便故意推三阻四,是何?居心?

胡靖性格火爆,多少有点小心眼儿,势必要给尤峥小鞋穿。

而?尤峥呢,也确实太了解胡靖了,猜到对方的反应后将计就计!

其实如果?尤峥出宫后抓紧点,最多胡靖晾一晾他?,肯定不会避而?不见,但尤峥故意找了个借口:给办喜事?的让路,再?三拖延!

如此一来,原本?胡靖只有三分火,也烧到了七分!

或许胡靖愤怒之下,确实吩咐了下人不见尤峥,又?或许没有,但很显然,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又?立刻打发人出来追。

但尤峥既然决定出手,就肯定不会给他?留下挽回的余地,吃闭门羹后拔腿就跑!胡府的人追都追不上!

你为首辅,我遇事?不来请示,是我不恭敬;

但我因?公事?繁忙,稍有耽搁,便被如此怠慢,则是你德不配位……

阿芙不禁感?慨,“往日宫宴上瞧着尤阁老多么和气温吞的长者,没想到一朝发威,当真是……”

一旁剥橘子的阿嫖在心里小声嘀咕,会咬人的狗不叫……

官场之上,哪儿有什么真正的老实人?便是平日瞧着越老实的,一旦捅起?刀子来才越狠呢!

估计胡靖自己都没想到尤峥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恨。

只怕不到天亮,京中该知道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这回啊,”阿嫖把剥好的蜜橘给父母一人一个,笑嘻嘻道,“只怕胡阁老病得更重了。”

第269章 (小修)落定(一)

尤峥打了胡靖一个措手不及,但后?者也非坐以待毙的性子,次日胡府管家便亲自押着昨日的门子来到宫门?口,向尤峥请罪。

“……下人愚钝,不知变通,竟拦阁老在外,属实不该!昨日老爷得知,又急又气,奈何阁老家的轿夫腿脚颇利……”

管家唱念做打俱全,诚意非常,却又在轻描淡写间说出胡靖对此事一概不知,皆是下人自作主张。

且尤阁老您即刻就走,焉知不是存心的呢?

此地乃百官落轿之处,又值上朝时分,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所有人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若要致歉,私下个人府邸多少去不得?何苦非挑这个时候堵在这里?

尤峥便知这一局是自己胜了,心下大定,沐浴在一干同僚的注视中?,分外坦然。

其实到了这一步,二人私下如何和解,已经不重要;尤峥是否有意为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已至此,胡靖陷于被动?,若什?么都不做,就?坐实了他拿大、借机为难同僚;而若想挽救名声于万一,只能如此这般做戏与?旁人看。

他没得选。

但更关?键的是,尤峥会不会接?怎么接?

那?边秦放鹤刚下轿,就?见?尤峥先是一愣,然后?才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诧异笑道:“此等小事,我早已忘了,我深知阁老非寻常人也,何必在意?”

胡府管家脸上的笑意一僵,望向尤峥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旋即便是滚滚而来的憎恶。

大局已定,秦放鹤不禁暗叹。

尤阁老啊尤阁老,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反观胡靖,他太信任对方了。

此乃官场大忌。

但凡尤峥心中?一丝同盟情谊尚存,想给胡靖留条活路,就?不会这样。

他大可以说?是自己去迟了,也可以说?胡阁老卧病,是自己打扰了休息云云……

以退为进,小事化了,大家照样可以称赞他宽仁大度,胡靖也能全身而退。

但尤峥没有。

他选了最狠毒的法子,用最简单的几句话,赋予了自己宽宏大度、胡靖睚眦必报的大众记忆。

身为内阁之首,对同僚的一点?无心之失竟如此计较,此等心胸狭隘之辈,又有何资质领导百官?

参奏首辅的刺激和诱惑,已经令几名言官蠢蠢欲动?了。

说?话间,柳文韬也到了。

秦放鹤与?他交换下眼神,一前一后?点?卯入宫,并肩而行。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才听柳文韬一声长叹,百感交集,“半生同科情,一朝黄粱梦啊!”

胡靖和尤峥二人乃同科三鼎甲,殿试之前就?认识的,翰林院、六部之内也曾相互扶持,大半辈子的交情……

胡靖本就?病着,再被尤峥这么一背刺,肝火内涌,莫说?痊愈了,病情不加重就?谢天谢地吧。

为防刺杀,宫中?向来无高树,此时正月刚过?,穿宫而过?的玉带河也未化冻,灰蒙蒙白茫茫一片,墙角背阴处的一点?残雪越发显得万物凋零。

冬日日头低垂,从高高的宫墙底边用力拉出?成片残影,连绵不绝,阴冷潮湿,竟有十二分的萧条。

宫中?多贵人,马虎不得,宫女太监们几无片刻停歇,常走的几条大路都被打扫得很干净,并无半点?积雪、霜冻,踩上去只觉坚硬。

秦放鹤用力吸了口气,只觉这宫中?的空气似乎都比外头少了几分活味儿,又干又利,直戳肺管。

他看着口鼻间喷出?的白色汽龙瞬间消散在寒风中?,如某些稍纵即逝的辉煌,感受不到多少政敌倒下的快活。

这一局的走向,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其实若单论资历、才干,胡靖未必输给尤峥,人无完人,甚至他的计较也不算什?么大缺点?。

但他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不该给予尤峥那?般的信任。

直到昨日戌时,胡靖都没想过?尤峥会背叛。

不,这不仅仅是背叛,而是反手将世间最锋利的刀刺向同伴……

胡靖输得冤枉,尤峥,赢得也不光彩。

两?败俱伤。

宫门?口的事一出?,都不必汪扶风动?手,当?天早朝上便有谏议大夫参胡靖气量狭小、德不配位。

天元帝当?时虽未表态,但二月初五,胡靖便强撑病体入宫,请求辞去首辅一职。

“事情原委朕已知晓,”前后?不过?十数日,胡靖竟消瘦至此,倒叫天元帝也生出?几分怜惜,“不过?小节,不必理会,爱卿好生调养,仍旧归来。”

胡靖听了,潸然泪下,声音沙哑道:“陛下垂怜,臣不胜惶恐,然行事不当?、使?白璧有瑕,此为其一;且臣老迈,虽愿为君分忧,奈何病染沉疴,便是有心无力……”

这些日子,胡靖左右思量,试图觅得万全之法,终因尤峥不念旧情,只能徒叹奈何。

诚如天元帝所言,成大事者,丁点?名声损毁也不算什?么,但他本就?在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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