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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土地上生存下去而不被吞并,靠得不仅是如狼似虎的斗志,还有见风使舵、寻找靠山的本事。

女爵是女爵,却又不仅仅是女爵——换句话说,瓜分草原的,绝不是女爵这样的小人物。

这些草原边的边陲小城,不过是东方的权力中心放在这里以供驱使的一只只眼睛——或许也有不甘受驱使的,但它们早已在草原被入侵前消失在了一次次城池间的冲突里。

在那些隐晦的暗示和窃窃私语中,珂斐尔感觉血管里流的好像都是酒精,老大在里面放了一把火,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内里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燃烧起来了。

而眼下,杀人的剑已经蛰伏了太久,需要肮脏的血来为它开第一次刃。

近日,不知老大是否从珂斐尔早出晚归的行迹中发现了点什么,渐渐地不再那么努力地游说她留下来了。

此刻,她正在珂斐尔耳边聒噪个不停:“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样的人,兰多斯这样的小地方压根留不住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往东去?”

眼看着女爵从马车上下来,进入了对面的马具铺,珂斐尔分神乜了她一眼:“往东去?东边有什么?”

“霍,你是真没出过门啊?你问我东边有什么?”老大讶然,捻捻手指比了比:“就咱们女爵,别看在这里威风,搁东边算什么啊?”

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道:“斯图亚特家养的看门犬而已。”

珂斐尔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

老大也不知道更多了,但珂斐尔难得的求知眼神让她有些飘飘然,便强行从听到的传闻中搜罗出一条消息来:“斯图亚特家知道吧?哪怕放眼六国也是数得上号的大贵族,咱们布鲁贝尔王国的。前几年,还听说他们家的一个侯爵广召各国勇士,想替自己女儿驯服一头龙做坐骑呢。好家伙,死了多少人在格兰德城的山柱林下啊,最连靠近格兰德的一座城都被愤怒的巨龙给焚毁了。”

老大说得夸张,珂斐尔也听出多少有编造的成分,却没有戳穿:“龙,很厉害?”

“当然了,那可是龙。”老大真情实感地感叹,声音都有些飘忽:“格兰德占据着整座大陆的中心,所有国家的纷争都默契地绕过那个地方。也幸好她们不爱向外扩张,不然哪有我们人类落脚的地方啊——”

“嘘。”珂斐尔忽然出声,将老大眉飞色舞的讲述打断了。

她的眼神落在对面的马具铺门口。

女爵的终于从马具铺迈出了脚。

她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似乎在与随从抱怨着什么。

一个贴身随从、左右各两个护卫、一个赶车人。

如果不考虑护卫的忠诚度的话,这个排场对于一个女爵来说,已经相当奢侈了。但珂斐尔早已摸清了,这些护卫原先不过是乡下挑选出来的农民,没有受到所谓骑士精神的教育,也没有什么要守护的荣誉,遇到危险能不临阵脱逃就是好的了,实在不能指望更多。

难得的亲自外出,看起来并不严密的护卫,青天白日,人流就是最好的遮掩。

一个月来,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女爵大概也想不到,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下冒着生命危险,刺杀她一个小人物。

但危险就是这么发生了——一把大剑忽然从角落里穿出,直朝女爵面门袭来。

女爵虽说平日也习剑,但到底养尊处优,眼瞳里倒映着那道如雪的剑光,身体却躲闪不及,被一剑穿透了右肩。

登时血流如注。

剧烈的疼痛让女爵一时意识模糊,旋即发狠咬破了舌尖,顶着穿肩的大剑硬生生拔出自己身上的佩剑,反向来人逼去。

那人抽剑躲闪之时,女爵趁势滚在了地上,后退几步,躲在护卫身后。

几个护卫已经慌张地连连退后,被女爵拿眼风扫了一刀,慑于积威,硬着头皮拔剑,向来人砍去。

人群哄然大乱,一阵喊叫与忙乱的踩踏之间,只听得随从扯着嗓子喊:“来人!来人——”

第二嗓还没喊完,就被珂斐尔一剑甩过来,割断了脖子。

赶车人不知逃到了哪里去。

几个护卫到底佩剑在身,兵器难防,珂斐尔到底战斗经验不足,被人一刀砍在了左臂。

她闷哼一声,回身就是一剑砍下。

几个护卫相继被砍翻在地,珂斐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提着滴血的大剑,一步步走到女爵身前,垂眸看她。

女爵已知今日凶多吉少,一边慌乱向后撤身,一边捡起手边的剑,试图防御:“你要钱吗?我有很多钱,别杀我、别杀我——”

珂斐尔一剑打落了女爵试图格挡的佩剑,继而踩住她仓皇试图爬走的后背,一剑穿胸。

这时,人群又发出一阵喧闹,一队穿着甲胄的护卫似乎正穿过人流朝这边赶来,隐约有“大少君”什么的字眼裹挟在喧闹声中,在她耳膜边划过。

珂斐尔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当即提剑就朝反方向跑去,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

是夜。

兰多斯城东侧,贫民窟矮小的木头房子中间,一处僻静的院落,屋侧的草垛忽然发出窸窣的响声。

珂斐尔从里面悄悄地探出了头。

这是她早就看好的一处栖身之所,里面住着一个独居的六旬老人,身形瘦小、有些耳背、眼睛也有些昏花。这座草垛是春夏时节堆起来的,给羊儿准备的秋冬的口粮,这个季节还没到动它的时候,最是适合在此藏身。

她在里面存放了一些干粮,此时补充了一些体力,也给自己的手臂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揣度着就在今夜寻机离开。

谁知刚往外爬到一半,就听得这一个月都没来人的院落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奶奶,今夜全城戒严,我是实在没地方去了,就让我在家将就睡——”

后半截话被来人吞在了嗓子眼里,没能说出来。

她睁大了眼睛,与半个身子在草垛里的珂斐尔面面相觑。

这人是老大。

屋子里传来老人隐约的喊声:“滚出去!”

老大没有应答,看着珂斐尔被简单包扎着的左臂,眼睛渐渐亮起来,倏地从腰间抽出了自己平日横行街里的佩刀。

珂斐尔已经从草垛里爬了出来,嘴唇苍白,以剑拄地,一边无声地喘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大。

老大张了张嘴,有些兴奋似的,似乎想喊出来,但不知怎的始终没出声。

过了几秒,老大似乎泄了气似的,朝前走了几步,只与珂斐尔保持着安全距离。

珂斐尔不敢弄出动静来,老大不动,她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就见老大谨慎地维持着防御的姿势,朝门外努了努嘴:“走吧,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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