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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让他不知如何面对明天伙伴们的嘲笑。
迷迷糊糊,他不知怎么睡着的,直到天亮,他醒来时,邬瑾早已经不在家中。
他想起昨天的事,脸上又烧了起来,一骨碌爬起来,趿拉着鞋,跑到邬瑾的箱笼前,打开来看。
里面是邬瑾的衣裳,日录就在最上面,他拿起一张看了许久,没看懂——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越是看不懂,他越是心慌,又不敢擅动邬瑾的东西,失魂落魄地盖上箱子,他变得好奇起来——那一沓沓的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邬瑾并不知道邬意的心思,赶去莫府之后,吃了一碗分量沉重的面,见先生未到,便伏在桌上假寐,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鸡鸣时,邬父忽然痰迷,他帮着拍痰,给邬父换衣倒尿,一夜只睡了两个时辰。
睡梦中,他忽然身处发解试考场之中。
去年秋试,他因春季才考入州学,并未参加发解试,只到了考场之外,也未曾见过试院内情形,然而在梦中,他却是孤身一人,提着笔墨等物,站在观西桥贡院外,心急如焚。
他来迟了。
他太累了,可再累也不该在这要紧时刻睡迟了,现在已经过了卯时入试的时候,这该如何是好。
家人期盼的目光顷刻间涌入他发胀的脑袋,让他不知所措地进了无人的大门。
大门过后,左右两侧公廨十分安静,弥封所、誊录所中黑影重重,没有人看到他,他不敢让人看见,又希望能有人对他网开一面。
三年,一旦错过就要再等三年,天变成了苍灰色,他又急又悔又痛——他怎么能睡着,他应该醒着,一直醒着,永远醒着,孜孜不倦、勤勤恳恳!
静悄悄进了中门,竟然真的没有考官发现他,他犹如做贼,看向场中所挂题目“静听松风寒”,再看看东西两廊的考间,找到末尾一个空的隔间落座。
桌上已经放有考试所用的富春竹纸,他连忙备好笔墨,握住自己那一枝鸡毛笔,冥思苦想。
半晌,纸上空空,未曾落笔,他心中焦急万分,心想自己定然是不擅试贴诗,否则怎么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抓耳挠腮,方得平平一句,落于纸上,志气已落半截。
偏巧此时,平地惊雷,场中所挂布幔卷纸倏忽而起,吹的哗啦作响,一滴雨落在他鼻尖,让他陡然生出寒意。
随后雨势渐大,场中水汽氤氲,他思索片刻,待要低头再写下第二句时,忽然见纸张湿润,上面墨迹尽数散开,一片模糊。
周遭一片安静,旁人都在安静作答,唯有他惊惶不定,坐立难安,衣裳也跟着一起有了潮意,湿哒哒贴在身上,十分难受,眼前一切都恍惚起来,只剩下十石街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布满考场,都在用目光刺探他。
猛地,又是一个雷,他睁开眼睛,看向眼前长条桌案,半晌缓不过神来。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雷声滚滚,天光黯淡。
原来只是一场梦。
还好只是一场梦。
第21章 课堂
邬瑾四肢因为这场梦软的厉害,还没动作,莫聆风已经歪着脑袋看了过来,金项圈大幅度晃动,晃的邬瑾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她大声道:“醒啦!”
他还没开口,莫聆风就已经塞了一块冰糖在他嘴里,甜味一下就在唇舌之间绽放,攻城掠地,直至五脏六腑,驱散噩梦带来的后怕。
程廷从另外一边歪过来,嬉笑着道:“你把太阳都睡没了。”
外面疾风骤雨,豆大的雨点击碎绿叶,重重落地,碎成数瓣,又汇聚成流,四处流淌,蔓延至石阶之下,本就阴沉的九思轩越发水汽扑人。
邬瑾鼻尖只闻得湿润的草木泥土之气,直起身来,刚要抬手揉眼睛,就见赵世恒不知何时到的,于门边负手而立,看外间滂沱大雨。
大黄狗趴在他脚边,慢慢摆尾。
“先生!”邬瑾猛地站了起来,囫囵吞下口中冰糖,“学生失仪,误了先生时辰。”
“坐,”赵世恒不以为意,望着他一笑,“听雨吧。”
程廷挠头:“怎么还听雨,听雨也算是功课吗?”
“算,”赵世恒走到程廷身边,伸出手来,在程廷脑袋上轻轻一敲,又在莫聆风脑袋上一摸,“你们一个无忧无虑,一个没心没肺,怎知凉雨入梦,自有一番愁绪。”
说罢,他拍了拍邬瑾肩膀,又回到了门边。
雨声惊人,风裹挟着树冠,也是声如潮涌,落在耳中,格外有股凉意从心头升起。
邬瑾打了个寒颤。
莫聆风扭身看向邬瑾:“你做什么梦了?”
邬瑾低声道:“我梦见发解试,我去迟了。”
莫聆风很认真的想了想:“不要怕,等到了那一天,我早早起来叫你。”
程廷也认真一想,觉得自己更有可能迟到:“到时候,我要去两千里外参加别头试,到时候得多带几个人叫我,免得起不来。”
莫聆风问:“你要是在考场中睡着了怎么办?”
程廷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片刻才道:“那我爹会把我当蚊子打。”
莫聆风又问:“你不是说你爹疼你吗,怎么会打你?”
“疼,”程廷摸了摸脸,“是挺疼。”
邬瑾听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头也不由松快起来。
雨来的快,散的也快,半个时辰不到,就止住了,只是水汽氤氲,天光不明。
赵世恒伸了个极长的懒腰,擀面条似的把自己抻开:“点灯。”
邬瑾起身,点起蜡烛,屋中这才明亮了。
屋中一亮,莫聆风和程廷就开始“嗤嗤”的笑,就连赵世恒嘴角也有了笑意。
邬瑾不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丑,慌忙低头审视,却又未见异状,越发摸不着头脑。
他走回去坐下,莫聆风回头看他一眼,毫不掩饰的大笑,嗓子眼都一览无遗。
她一笑,程廷也憋不住了,“噗嗤”一声,捧着肚子哎哟一声,又笑两声,再哎哟三声:“你、你......脸......哈哈哈哈!”
连大黄狗也跟着凑热闹,对着邬瑾“汪汪”两声,挤眉弄眼。
邬瑾伸手去摸脸,忽然记起梦里鼻子上曾经一湿,暗道不好,忙向程廷借铜镜一观。
程廷从腰间取下一面极小的铜镜,狂笑着递给邬瑾。
邬瑾接过铜镜,借着烛光一照,就见镜中少年鼻尖一点黑,两颊各有三道黑须,他又是一本正经的端庄,更显得滑稽可笑。
他连忙倒扣铜镜,站起来冲着赵世恒深深一揖:“先生,学生去去就来。”
说罢,他抬腿掩面而走,一脚迈出门槛,从廊下直往官房中去净面。
净面回来,他看着屋子里灿烂的两张笑脸,再看赵世恒亦是含笑,不由也将平日紧绷的那根弦又松了一松,回去落座。
赵世恒先问程、邬二人:“你们在州学里,课业如何?”
程廷擅长总结:“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