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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在石阶上卧倒,轻轻扫了扫尾巴。
不过片刻,就有下人从院门进来,一直走到廊下,低声对殷北说了一句“三爷到了九思轩”,殷北走到门边,轻轻叩门,在听到莫聆风的声音后,才道:“程三爷到了。”
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莫聆风开门出来,衣角生香,大黄狗立刻摇尾而上,在她脚边转圈。
她弯腰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伸手一指泽尔:“殷北跟着我,带上他。”
随后,她扭头对殷南道:“让阿婆不必过来,我见完程三就回去,把备的东西拿过来。”
吩咐过后,她便迈步出二堂,一路走向九思轩。
九思轩在古树笼罩之下,秋风不入、花香不入、月光不入,只有暗影投落在地,重重交叠。
只要一踏入其中,一股阴冷气立刻从地而起,湿漉漉、软绵绵,如细针、如钝刀,附骨蚀髓。
泽尔打了个寒颤,撑着殷北跳上台阶,累的一条腿发软,直接坐到了石阶上。
花厅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屋中烧灯续昼,程廷大刀阔斧坐在椅子里,穿一件单薄的红衫,手里拿一把折扇,不住摇晃。
听到有人进来,他“啪”的收了扇子,往桌上放,“蹭”的从椅子里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莫聆风身边,伸出双手,想要用力拍一拍她,然而手伸出来了,却是无处可拍——莫聆风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他收回手,俯身想搓揉大黄狗,然而大黄狗躲的飞快,连根毛都没让他摸到。
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大黄狗的叛变不以为意,眉开眼笑,声振屋瓦:“今天惠然的嫁妆进了门,明天一早,你就到我家去。”
他的目光从慢腾腾坐在石阶上的泽尔身上扫过,心道:“哪里来的瘸腿小辫子?”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跟着莫聆风坐下:“我们住回白石桥的老宅子了,你知不知道在哪里?明天一早,要不要我派大海来接你?”
“知道。”
莫聆风伸手揭过一个茶盏,程廷立刻给她倒茶:“你猜猜邬瑾送了什么贺礼来?”
莫聆风端着茶盏的手一紧,若无其事道:“铜镜。”
程廷拿起扇子,在掌心一拍:“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你们一个月通几封信?”
莫聆风笑而不答——邬瑾的信时时而至,每每“盼复”,她却是许久未回了。
她转而道:“明天我要做什么?”
“阿娘请你和我大姐、二姐,一起照看那些年轻的女眷。”
“行。”
“你送我的贺礼呢?”程廷伸手到莫聆风面前,“不是莫府的,是你的。”
莫聆风笑道:“那我亏了,哥哥送一份,我还得送一份。”
她转身冲门外喊道:“殷南。”
殷南比他们晚到一步,听到叫声,立刻进了花厅,将一个匣子交给莫聆风。
莫聆风转手便给了程廷:“省着点花。”
程廷接在手里,还没打开便觉得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一匣金瓜子,越发觉得匣子沉的托不住。
“二狗子,你怎么知道我缺银子花?”
莫聆风老气横秋:“你什么时候不缺?你爹现在穷的都要刮地皮了,你也挂不了他的帐,还要开府,我是长辈,怎么能不帮衬你。”
“好二狗,”程廷连莫聆风的调侃都没听出来,“等小爷发达了,打一条金狗送你。”
他有了这五千两银子傍身,是喜上添喜,恨不能登上天宫,一巴掌将月亮拨下去,拉起太阳来,马上就去许家亲迎。
他美的龇牙咧嘴,实在是坐不住了——莫府是数十年如一日,连一把椅子的位置都不曾移动,这样的地方,可以承载兴衰、生死,也足以让任何喜事都变得波澜不惊。
然而莫聆风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他立刻把屁股摁进了椅子里:“我也饿了,吃了饭再走。”
他心疼莫聆风。
有时候见莫聆风一回来就对着莫千澜这么个活死人,真是恨不得把莫千澜弄到自己家里去,让莫聆风也去程家过日子。
这样孤单寂寞的日子,他过一天就够了,莫聆风却是一直如此。
他像在自己家似的,吩咐下人送饭菜来,厨房里从莫聆风归家那一刻起,就开始大操大办,此时一得消息,立刻就把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运送了过来。
两人对坐着狼吞虎咽,饭后等下人把残羹剩饭端走,两人各自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牛乳,填满肚子里的缝隙。
程廷吹了吹牛乳,忽然道:“祁畅有没有送信给你?我都不知道他在京都怎么样了。”
“没有,”莫聆风往牛乳里放沙糖,“做了庶吉士,不出意外,明年四月份,就会升腾了。”
“这小子倒是争气,”程廷喝了一口,烫的一个哆嗦,“我给邬瑾写了信,等他在京都见到死蛤蟆,一定要摁着他磕头认罪。”
莫聆风听着,慢慢嘬了一小口,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
祁畅,一个赵世恒留下的小人。
第231章 想起
程廷吃饱喝足,起身和莫聆风出了九思轩,低头看一眼坐在石阶上的泽尔。
他一步跨下三个石阶,问莫聆风:“熟户?”
莫聆风扭头看了一眼泽尔,泽尔正用飘入廊下的枯叶编什么。
“半生不熟。”
泽尔听了莫聆风的回答,当即勾起嘴角一笑,抬头看了程廷一眼,程廷也回头看他,皱起眉头:“我看他面熟。”
但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泽尔,便将此人抛在脑后,不要莫聆风送他,自己往花园里走,还未走到花园,便感觉汤汤水水喝的太多,想要撒尿。
他转身打算先去趟官房,脑子里忽然一动,想起了在哪里见过泽尔。
于是他拔腿就往九思轩跑:“聆风!等等!”
莫聆风才刚出九思轩,听到程廷的叫喊声,停下没动,等程廷跑到跟前,拍着手里折扇:“这么快就知道扇子没带?”
“嗯?”程廷拿过扇子,看向泽尔,“他是生羌,你别让他骗了!”
他一把将莫聆风拽到自己身边,和泽尔站了个面对面:“我们有一次在草场跑马,你睡着了不知道,有四个生羌从远离堡寨的地方越过朔河,凶的很,还敢和殷南龇牙,里面有个会说汉话的小子,还说自己是来归顺的,就是他!”
他当时只顾着尿急,对这四人和殷南的对峙记得不清楚,事后这四人去了哪里也全然忘记,却记得站在邬瑾身边时,邬瑾紧绷的身体和汗意,由此可见,这四人是来者不善。
莫聆风点头:“对,就是他。”
“你——”他垂头看向莫聆风,“你知道?”
莫聆风点头:“他现在是我的俘虏。”
程廷听闻此恶贼已成俘虏,又暗暗猜想莫聆风将他带在身边,恐怕是大有用处。
他收起为民除害之心,上下打量一眼泽尔,见他只有一条腿落地,右腿蜷缩着,半个身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