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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要拿下莫家兄妹一事。
眨眼之间,他脑海中翻过数道思绪,只是神情被旒冕所遮,不为人知。
紧接着,他看到了马上的莫聆风。
道旁景物还未曾凋零,黄菊丹枫,凛然而立,莫聆风头戴兜鍪,顶上插一簇红缨,身穿五色介胄,浓绿为甲纹,红锦做缘边,青絁为裙,红绸络带飘飞,一副金项圈被日光照耀,金光闪烁。
甲胄之内,是一领白色窄袖长衫,裙上有银线织就的花团,腰间挎刀,挽辔前行时,道路两侧的秀丽秋景,全都被她压了下去。
她身后只有两位亲卫是男子,其余随行者皆是女子,打扮和莫聆风相差无几。
等候在此的百官忽然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莫聆风和娘子军在京都中早已有无数传闻,甚至引得京中不少女子做男儿打扮,以豪放之姿出入游玩。
他们以为娘子军也是如此,女扮男装,粗鲁豪放——纵然是娘子军,却还是在奋力模仿男子的言行,以此在男子中占据一席之地,让男子刮目相看。
他们没想到娘子军除了甲胄和男儿类似,就是一副天然的女儿姿态。
莫聆风走的近了,面目越发清晰,是一张年轻到令人惊心动魄的脸。
她翻身下马,拜见太子殿下。
二人双双惺惺作态,一个谢过皇恩浩荡,一个谢过将军镇守边关,做作完毕,携手同行,进入城中。
莫聆风只带了一百娘子军前来,无需驻扎城外,可随莫聆风一同进京,只是不必进宫,另行安置。
莫聆风与邬瑾相隔不过二十来步,然而两人目光,始终不曾交汇,短短距离,反如天堑。
邬瑾随着同僚一同走动,两手紧紧握成拳,藏在袖中,脸上神情与旁人一样,都是面带微笑,满脸欣喜。
然而在目光触及到莫聆风的刹那之间,他全身血液沸腾,重重撞击在骨和肉上,发出嗡嗡回响。
他在京都中的种种谨小慎微、殚精竭虑,在这一刻,全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繁华京都在他心中凋零破碎,禁宫楼台轰然倒塌,万物渺渺茫茫,唯剩下那个承载了他少年时一切美好的莫聆风。
原来少年时的所爱,便是烈火熊熊中留下的烙印,永不会褪色。
那些年的夜月埙声、草场打马、斋学玩闹,秋闱开考时的呼唤、春闱前送来的考票、雪夜奔袭的热烈,哪怕地狱业火,也无法焚毁。
他沉重的人生里,除去这一抹热烈,便是一片荒芜。
喜悦抑制不住,不在他唇角,却在眉梢,眼风扫过路边衰草时,都带着情义。
他不得不垂首行走,低眉敛目,幸而周遭之人,都是一片喜色,无人注意到他的不同。
魏王走在太子身后,也不时看向莫聆风——陛下的心思,他洞若观火,陛下不想留她,他甘愿入局,为陛下解难,也为自己谋一个将来。
他看过莫聆风,再看莫聆风所带来的人。
那两个亲卫都不出众,一个傻大个,一个矮冬瓜,也不知哪一个是窦兰花,哪一个是游牧卿。
名录上,窦兰花功绩还算出众,但也不是顶尖,游牧卿几无战功在身。
一行人心思各异,进入城中,仪仗兵簇拥太子辇驾,禁军护卫远道而来的归德将军,百官紧随其后,声势浩大,前所未有。
街道两侧张灯结彩,城中百姓夹道围观,人成了水,从地上蔓到墙上、树上、瓦上,见到如此年轻的女将军时,也都为之一愣。
马上将军长眉凤目,睛如点漆,与他们所想截然不同!
人群一片哗然。
而莫聆风对万千目光毫不在意,只看向越来越近的禁宫宣德门。
宣德门墩台高不可及,砖石间甃镌镂龙凤,腾云欲飞,正中设三门,门上金钉朱漆,门洞上方,是一座连通左右两阙的门楼,朱栏彩槛,峻桷层榱,连同琉璃瓦一起,形若展翅而飞的朱雀。
而左侧宫门洞开,内侍林立,像是瓮口,正等着莫聆风进入。
太子撵架在此停下,内侍行礼过后,莫聆风翻身下马,解下佩刀,交给走上前来的内侍,没有任何迟疑,一步踏入了这金碧辉煌的瓮中。
她的目光落到雕楹刻角的宫殿上,脚下踩着白玉石阶,走过御路踏跺,衣摆拂过抱鼓石,进入垂拱殿廊下,日光被四阿顶所遮,眼前骤然一暗。
门外内侍先行入内,待到皇帝宣召,莫聆风才跨过朱漆门槛,进入殿中。
方才遮蔽的日光,从窗格斜照入殿,碎金般落地,莫聆风抬脚上前,在稍远之处,便由着内侍引导,叩拜御塌之上的皇帝。
在叫起之后,莫聆风微微抬头,目光在一瞬间凶狠地从皇帝身上打了个转。
第281章 宫宴
他们是未曾谋面的敌人,却已经数次交锋,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势单力薄,一个轻描淡写攻击,一个拼尽全力防守。
直到如今,防守的那个才有资格站在这里,见敌人一面。
皇帝光明正大打量莫聆风,在繁文缛节约束之下,他不多看,只看她的眼睛。
那双丹凤眼,和莫千澜一模一样,黑睛藏于内,似星光,有寒芒,如宝物,赛明珠。
人的眼睛连着心,有这样一双眼睛,莫聆风便不是池中之物。
攻、守在这一刻易形。
皇帝移开目光,看向紧跟着莫聆风进来的太子、魏王、朝廷大员,笑道:“我朝与金虏战事连绵不绝,败多胜少,只能死守,以至士气挫折,国威不振,经此大胜,大扬国威,至此之后,攻守易形,边关要重兵屯守,主动出击,让金虏不敢东望!”
众人立刻附和,紧接着,便是冗长无趣的恭维,恭维过后,又是一场时间漫长的封赏。
莫聆风为将士请功的名录,册头拿在手中,册尾足以落地,皇帝一一应允,不曾驳回任何一人。
文武百官站的两腿发麻,笑的脸颊僵硬,听的头昏脑涨,一时也分不清是冷还是热,是饿还是晕,总之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于是忠臣孝子们悄悄变心,脸上也带出了一点儿不耐。
站在前头宣唱的张供奉,本是兴致勃勃,拿腔拿调,见了刚过六十大寿的枢密使吴鸿喆摇摇摆摆,岌岌可危,只得失落地迅速唱完。
吴鸿喆并不知张供奉对他的怜惜之意,只是捡回半条命似的准备着参加宫宴。
宫宴开始时,又是一番折腾跪拜,因今日又是中秋,宫宴摆在延福阁中,乐工跪坐于前,舞者穿梭于堂内,十分喜庆。
在这一片热闹之景下,沉闷、恪守成规的文武官员才活泼起来,对着一轮圆月,相继举杯庆贺。
莫聆风已经换了女子常服,坐在一群男子之中,毫无拘谨之态,拿皇帝御赐的金盏饮酒。
满朝文武,皆是男儿,不曾见过女子为官,反倒不自在,尤其是几位老顽固,只知女官在后宫,不知女将在前朝,却又不能对莫聆风嗤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