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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冷的手抓住椅子扶手,往上撑着起身,屁股刚抬起来,就重新跌坐回去,再加把力气,才把自己撑起来。

老扑连忙伸出一只手,搀住邬瑾。

邬瑾扶着他的手,略一定神,随后松开,迈步走向书房门口,连推两下,才将门推开。

“嘎吱”一声,书房门开,他从老仆手中接过油灯,低声道:“沏壶热茶来。”

老仆领命而去,他迈步进书房,将油灯放在桌案上,见上面摆放着今日的四张小报,便拿起一张细看,看过后,立刻像是吃错了东西,恶心欲呕。

笔者极尽能事,诋毁莫聆风和娘子军,凡是功绩,都予以“美色”之功,凡是美名,都以“脱衣”为名,将战场鲜血、厮杀,轻描淡写,改做女子风流韵事。

这些人,从未在宽州堡寨中见过血,却能以笔为刀,杀人不见血。

他丢开手中这张,再换一张,依旧是如此,再换,还是。

莫聆风的威名,在小报的诽谤之下,不出三日,都将变作粪土,成为天下人笑柄。

不必细想,也知后面有一只手在操控,只要莫聆风身败名裂,再要处置莫家,就能名正言顺。

抓起小报走到火盆旁,他拿起火箸拨开灰,露出红炭,将小报点燃,烧做灰烬。

这天下的污浊,岂是一把火能够烧的尽的?

不够,掀翻一个济阳郡王远远不够!

他还有一条路可走!

邬瑾脸上疲惫一扫而空,起身去换了官袍回来,走到案边,取出一卷竹纸,就此坐定,老仆人进来沏茶添炭,他嘱咐老仆人去睡,自己一直坐到三更,才忽然起身。

举起油灯,他关紧书房门窗,将书架后方、桌案下、椅子下、梁上,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照了一遍,确认无人之后,坐回桌案边,注水磨墨,提笔写字。

写字时,他一改往日端正坐姿,而是俯身拱背,将竹纸严严实实罩住,不给任何人窥探机会,先写一张断亲文书,吹干墨迹,折入怀中,随后开始写奏书。

四更钟声响起时,他已将奏书写完,一并揣入怀中,又将那一身绯红色官袍换上,走出门去。

屋外星月无辉,寒气凝结,朔风紧吹,野狗彷徨低吠,夹尾流窜,寻避寒之所。

点点灯火已亮,脚店杂食铺子开门,大锅里热气腾腾滚着水,白气在灯火、寒霜中氤氲,邬瑾穿过重重白雾,走向码头。

码头上人烟更盛,挑担子的小贩从此处买货进城,力夫袖着手蹲成一排,等待第一条船下货,水面上货船林立,其中一条大福船,桅杆上挑着一个大红灯笼,上面糊着“宽州石”三个大字。

福船艞板未曾收起,邬瑾踏上晃晃悠悠的艞板,脚下似乎也随之不稳,甲板上堆放着从潭、鄂两州来的蜜桔,滚圆金黄,泛着酸甜香气。

船上管事一见邬瑾,立刻知机,走了过来:“这位相公,买果子?”

“买,”邬瑾弯腰去挑蜜桔,顺手将断亲文书放到箩筐中,低声道,“卯时前离开码头,沿途不要停留,快速送去宽州,给我兄弟邬意。”

他直起腰,手里拿着两个蜜桔。

管事连忙拿个篮子给他装了,又给他挑几个大的:“您放心,我们的货,一向最好最快。”

邬瑾点头,给过银子,转身下船。

待邬瑾走后,福船管事等待片刻,开始大声吆喝着卸货:“马上卸!”

一个伙计赶上来:“老大,这就卸?买主还没定,回程的货还没买呢。”

“卖到蜜桔行里去,空船回,”管事掰开一个蜜桔,吃了一半,“沿途有要紧货物要装,快点,卯时前船还在码头,你们都别在石家干了!”

“是!”伙计冲下艞板,抬手一指力夫前方的团头,“上船,卸货!”

力夫们一听有活干,立刻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争先恐后站到团头身后,团头还待慢慢挑人,伙计看一眼天色,急道:“全都上去,别耽误我们东家的事!”

一筐筐蜜桔从福船上运下时,邬瑾已经带着蜜桔去了翰林院,将蜜桔交给门子,说是给莫聆风,说完便走。

他这一去,恐怕再不能归,身无长物,只有这几个蜜桔,留给莫聆风尝一尝。

送完蜜桔,他走向宫门。

宫门未开,文武百官集于待漏院,邬瑾走到翰林院所在下三间北楹,屋中异样寂静,灯火不明,更照不亮众人神色。

第304章 早朝

文官对时政的敏锐,向来异于常人,眼睛能看破表面上的击鼓鸣冤、简陋诬告、圣心所向,知悉其中种种纠葛。

兵权乃国之司命,社稷之存亡系焉,如今宽州战事已定,皇帝作为人主,自然要走狗烹了。

至于更深层的缘由,他们不敢妄议,也许勘破,也许勘不破,绝无外人得知。

只是他们没想到,此番莫聆风入狱,翰林院竟涉及颇深。

皇帝以魏王为刀,魏王以小小侍讲祁畅为饵,一口气勾住了两条鱼——莫聆风、邬瑾。

众人目光暧昧,看向邬瑾,不知早朝时,邬瑾是清醒过来,和莫聆风划清界限,还是为莫聆风辩白。

五更时,城楼上响起朝鼓之声,左、右掖门发出沉闷响声,与此同时,数盏宫灯,交相辉映,冲破溟濛,照亮前往紫宸殿的道路。

第三声鼓响时,官军旗校先行入内,排开阵势,威严凛凛立在两侧,百官从待漏院出来,在掖门前整齐排列。

吴鸿喆步履蹒跚,朝钟响时才匆匆而来,身边跟着一位背着笏囊的随从,济阳郡王边往宫门内走,边冷哼一声:“老吴,实在不行,你就乞骸骨,免得连个笏板都拿不动。”

“你要是有本事,”吴鸿喆气喘吁吁在右班站定,“你也请个人给你拿。”

他兼着枢密院数种职位,公务繁忙,因此专有个笏囊装笏板,原来自己拿,过了六十大寿,皇帝就准他带个随从背笏囊。

济阳郡王看一眼站在左班中的邬瑾,嗤笑道:“有些人年纪轻轻,就拿一块笏板,都拿不动,不如趁早滚蛋。”

邬瑾立在左班文官之中,一夜未睡,眼睛下挂着两个乌青,脚下也似是虚浮。

他看一眼济阳郡王,还未开口,在一旁纠察秩序的御史就看了过来,只要邬瑾略动一动,就要将他失仪的行为记下。

济阳郡王“哈哈”两声,听着鸣鞭响了,才把嘴巴闭上,走过御桥,在紫宸殿前丹遲前站立。

邬瑾仰头望向紫宸殿,分明是常来之处,今日因心境不同,竟觉有几分陌生。

丹遲之上,穿着铠甲的禁军,面容肃穆,捉刀而立,尽忠职守,守卫天子。

紫宸殿正中,高放着皇帝金台,皇帝在团扇、伞盖、内侍、禁军簇拥下,登上金台,面容也跟着大放光明,是智珠在握之像,龙盘虎踞之姿,收文武百官在眼内,嚼江山万民于口中。

鸣鞭之声响遏行云,邬瑾几乎以为鞭子是抽在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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