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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城内也不见买卖,常龙的刀从何处来?

邬瑾从腰间取下扇子递给常龙,他张开后一顿狂扇,汗意止住后,连忙把扇子折好,交还给邬瑾,低声道:“末将前来接您。”

“将军在?”

“在。”

邬瑾点头,起身付清茶水钱,和常龙一起往外走,常龙从柱子上解下缰绳,请邬瑾上马,待邬瑾坐稳之后,自己也翻身上去,扬起马鞭一打,往城外跑去。

三角眼伙计跟着出来,看向堡寨方向,只见一片炙热日光下,遥远的地方闪动着转瞬即逝的火光,仿佛焰火,仿佛星火,跳跃着炙热的光。

再等片刻,他见没有开战,就靠着酒缸坐下——应该是火药,他的同僚已经前往横山,一探究竟。

邬瑾与常龙打马前往横山堡,横山中建起一座刀作,锻造之声终日不停,与之相对的,是火药作的冷清。

火蒺藜已经造出,但震天雷却一直没有起色,邬瑾走到半途,忽然闻到桂花香气,便离开小道往里走了几步,见石壁上斜生着一株丹桂,树不大,花却开的密,便伸手折下一枝,藏入袖中。

带着满身香气走到横山堡时,火药作又炸响一枚火炮,山中满是硝石硫磺气,浓烟刺鼻,靠近火药作的地方,寸草不生,坑坑洼洼。

邬瑾见莫聆风只穿一身月白色纱衫,没有束甲胄,戴兜鍪,挽着两个发髻,在日光下乌黑似墨,泛着幽蓝光泽,脖颈上金项圈与日光相映,照的睫毛上都散落着金光。

她挽着衣袖,露出半截臂膀,负手而立,低头凝神看地上散落的铁片,殷南站在她身边,拿脚尖踢土堆。

邬瑾走上前去,没看地上铁片,侧头看她的脸,见她左脸红肿,伸手用手背在她脸上一贴,触之滚烫,连忙对殷南道:“拧个帕子来。”

殷南抬脚往里走,莫聆风含糊道:“饿不饿?”

“不着急。”邬瑾牵着她往里走,让莫聆风坐下,从殷南手中接过帕子,擦干净手,取出药罐,用食指蘸取虫齿药:“张嘴。”

莫聆风“啊”地张开嘴,邬瑾躬身,看向她口中牙齿,将手指伸到左下方牙下,轻轻一点,莫聆风疼的一哆嗦,一口咬下。

邬瑾迅速将虫齿药抹上去,抽出手指,看上方一圈红痕,笑道:“牙口倒还不错。”

莫聆风捉住他手指,见上面齿痕深,便拿帕子给他擦干净手,从腰间取金疮药,给他抹了一遍:“昨天程廷送了一坛酒去堡寨,我不知是冰糖浸的药酒,多喝了一些。”

她将帕子丢在桌上,打开食盒,取出一枝丹桂,伸向邬瑾:“给。”

邬瑾低头看这一枝丹桂——花在食盒里呆久了,蔫头耷脑,几个花骨朵掉落在地,但仍香气扑鼻。

他接在手里,心头一动,想起他在京都时,莫聆风写给他的信。

信中会夹着一片羽毛,一朵花,他透过微小之物,看到她的光风霁月、广阔天地,然而莫千澜过世后,她心花枯萎,再未留意过身外之物。

他藏花在怀,向她一笑:“我不知道横山还有丹桂。”

莫聆风从食盒中拿出一摞煎饼:“我也才看到,树还小,殷南,去沏茶。”

殷南拿过一个煎饼,边咬边走,煎饼过硬,走的摇头晃脑,莫聆风给邬瑾一张饼:“这饼——”

后方火药作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响,紧跟着便是一阵天摇地动,屋顶瓦片“哗啦”落地,日头从屋顶穿透进来,照亮莫聆风和邬瑾征愣的面孔。

“不好!”邬瑾拽住莫聆风往外狂奔,“走!”

屋中人如风一般往外刮,气浪紧贴着他们后背掀过来,夹杂着滚烫的硫磺和硝石粉末,将他们掀翻在地。

屋内墙壁开裂,木柱咔嚓作响,整个横山堡都摇摇欲坠,又是“轰隆”一声,屋瓦、梁柱、石块劈头盖脸打了下来,邬瑾情急之下,使劲推了一把莫聆风:“快走!”

莫聆风听不清楚,耳边全是乱糟糟的声音,她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不假思索地拽住了邬瑾的手——不能再没有了,她救不了哥哥,一定能救邬瑾。

一根横梁砸下来,邬瑾喊了一声什么,用尽全力将她掀了出去,看她在宽阔的空地上滚了一圈,放下心来。

横山堡分崩离析,莫聆风被滚烫的热浪冲击的站立不稳,眼前一片黑暗,片刻后,她在一片废墟中抬起头,在烈日下惶然起身,茫然四顾。

一切有序都变成混乱,一切活物都化作乌有,一切现实都转为空洞。

“邬瑾?”

瓦砾之下,忽然有了动静。

一条腿踹开梁木、瓦片,随后殷南抓着邬瑾,东倒西歪爬了出来。

邬瑾看着莫聆风,艰难开口:“是震天雷——”

话未说完,莫聆风扑身过来,猛地将他抱在怀里,用力勒住:“我们成婚!”

第378章 后悔

鲜血顺着邬瑾发缝滴落,是一块石头从他头上划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他被莫聆风紧紧抱在怀里,一点光透过漫天灰尘,不可思议地钻入他心底,让他在这一片狼藉中,感受到了清凉的风,和莫聆风心头的柔软。

他低头看她,丹凤眼微垂,眼尾有红痕,有小孩受到巨大惊吓后的呆愣和孤单相,他伸出折了一根手指的手,抱紧她。

这一瞬间,他的理智灰飞烟灭,为大业所设的种种谋划都在迅速偏离道路,他的学识,她的财富,他们的过往、将来都成为可有可无之物,一切努力都抵御不住眼前的心动。

一个“好”字呼之欲出,但他很快发现莫聆风神情变化,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目光清明,头脑开始冷静,便知道这喜悦是昙花一现。

他滚烫的心骤然冷下去。

克制住不合时宜的情绪,他轻轻动了动手,低声道:“没事,这些回去再说,先处理这里。”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邬瑾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忍住手指头上的疼痛,放眼一望这片废墟,就见还有几个活口挣扎着爬了出来,并未被炸成碎片。

刀作中的人全都惊动了,吆喝着往这里赶,将侥幸活下来的人安顿在刀作中,莫聆风擦洗干净面孔,拍去滚出来的一身灰,坐在椅子里端着茶盏喝茶。

茶水已经凉透,正适合今日的酷热和混乱,她在这一片冰凉中重新塑造出坚硬如铁的灵魂,恢复了漠然和肃杀,对成婚之言,另有考量。

她不能成婚。

莫千澜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让她成婚——冠在她身上的姓氏,会因成婚而黯然失色,取而代之的将是邬夫人。

一个有战绩的邬夫人,世人会自动的将她的光芒隐藏到邬瑾身后,让邬瑾取而代之。

哥哥说的对,要管住自己的心。

她看向邬瑾,邬瑾左手小指折断,刀作中的岭南锻造师父用一小截树枝为他包扎,露出一个侧脸,莫聆风看他在短短时间内梳理了乱发,没有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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