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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零星百姓离开。

官道两侧种的杏树未发新枝,光秃秃立在风中,和宽州有几分相似。

眼前情形,他们在脑海中想过千万遍。

但真正站到这里,他们才发现所想的还是过于轻松。

现在这座空荡荡的城池,寂静无声的码头,都像是盛极之后的败像——天下从来不是唾手可得之物,每一个王朝宝座之下都是白骨和鲜血。

莫聆风回头看邬瑾:“这天气遭罪。”

她闻到邬瑾身上皂角气味,不同于价值连城的香片,这种气味会让人从繁华梦中清醒,回到残酷冰冷的世界。

邬瑾点头:“望州若能在寅时得到消息,最快明早巳时会兵临城下,还能休息一阵。”

莫聆风打了个哈欠:“三个时辰足够了。”

他们一路走来,为彼此做出过不少惊心动魄之事,然而到了此刻,豪言壮语全都不提,说出口的反倒是一些琐碎、细微的家长里短,仿佛两人的感情与人生都开始平淡。

再闲谈几句,便有脚步声踏踏作响,后营一个小兵奔上来,请将军和邬知府下去吃一顿热乎的。

从宽州到济州,一路奔袭,莫家军只在路上吃了点冷食,听到“热乎的”,莫聆风精神一振,立刻和邬瑾下城楼去吃饭。

后营搭好棚子,垒起大灶,就地生火,架着铁锅,用大火熬了肉粥,还从脚店搬来桌椅,放在灶火旁。

莫家军将领与士兵吃的都一样,小兵拿大碗扎扎实实盛一碗肉粥,又挑出大块干肉放进碗里,再拿两个煎饼放在一旁,端给莫聆风,转身给邬瑾盛了一小碗。

两人坐下就吃,风卷残云,种韬从城外赶回,见此情形,明明吃过了,却还是垂涎三尺,咽下唾沫道:“将军,城外都妥当了!”

莫聆风放下碗:“关城门。”

种韬应声离去,片刻后,士兵从城外撤回,门洞关闭。

这一关,国朝以济州为界,一分为二,宽、济两州终于成了孤岛。

第394章 唐百川

元章三十三年,元月十七日辰时三刻,望州率十万精锐大军、五万驻军至济州城外。

唐百川调兵遣将,先点禁军指挥使吴天佑、望州大军都统制李顺、望州副都统制魏文鹏,各领两万军,与大军四面围困济州,让济州城内诸人插翅难飞。

军马动处,满地扬尘,排布妥当后,唐百川也不着急攻城,令士兵就地安营扎寨。

各营伐木立栅,建营房挖厕坑,忙碌到午时过半,埋锅造饭。

唐百川饱食一顿后,再令福州军都统制孙子明为先锋,带领一千轻骑兵,造巢车八辆,高过城墙,离壕沟百步外安放,查探敌情。

元月十八日卯时,第一辆巢车造好,唐百川带领禁军都指挥使郑霖,亲登巢车板屋。

板屋高九尺,方四尺,本可以容纳两人,但唐百川也高九尺,虎背熊腰,进去便得佝偻着腰,占据大半位置,郑霖不得不贴着板壁,憋屈地站了。

士兵拉起滑车,将板屋升上顶端,唐百川把眼睛凑到瞭望孔上,窥探莫家军虚实。

城楼上三步一人,铁甲生光,弓箭齐备,还有投石车数辆,都是常用之物,并无其他特殊。

他不敢因此掉以轻心——莫家能走到这个地步,就不可小觑。

如今莫家只剩下莫聆风一个,她还能把金虏赶出易马场,可见性情凶狠。

“哪一个是莫聆风?”他换一个瞭望孔,仔细查看,半晌后才“哎呀”一声,“我忘了,莫聆风是个女将。”

莫聆风初出茅庐时,他还常将“女将军”之名挂在嘴边,等她渐渐势大,手握军权和天家抗衡,他便逐渐忘记她是女子,甚至忘记她的年岁,只知莫聆风是强将。

城楼上有三位弓箭手是女子,一看便知不是莫聆风。

他略感失望,从瞭望孔里伸出小旗,正要示意士兵拉动滑车,放下板屋,忽听的“咻”一声响,似是利刃破空而来,要撤手已经来不及,一支木箭直射过来,正中小旗。

“咔嚓”一声,小旗折断,唐百川手上吃痛,松开手,旗子立刻脱手而去,木箭却继续向前,刺破板房外蒙着的生牛皮才止住。

城头上传来毫不掩饰的嗤笑,有位年轻将士把两只手拢到嘴边,大喊道:“尔等无用之辈,敢来一战吗?”

底下士兵大惊失色,急忙拉动滑车,降下板屋,望州这数路军马都统制,都是勇猛武人,向来心高气傲,其中一人冲出营房,朝城楼上破口大骂:“逆贼讨死!早晚让你们身首异处!”

巢车板屋落下,士兵打开门板,唐百川弯腰出来,脸色铁青,跳下巢车,郑霖随后钻出,跟着一跃而下。

唐百川伸手止住众人叫骂,喝令士兵将巢车后移五十步,又问:“方才那支箭在何处?”

他身边亲卫连忙奉上木箭,唐百川细看尾羽,是鸱枭羽所做的风羽箭,遇风不易歪斜。

郑霖出声道:“我们的三十万支箭,是用雁鹅羽所造,不如他们精良。”

唐百川摇头:“不见得,高平寨风大,雁鹅羽遇风易歪斜,鸱枭羽稍好些,若是真精良,该用角鹰羽。”

他丢开箭:“攻城不易,不要中计,先修建工事!”

围住济州的永镇军开始不紧不慢准备木幔、云梯、撞城车等物,被断水断粮的济州城内,井井有条,也无慌张之意。

城中百姓不多,只剩一二百老弱病残,莫聆风令那三位州官严加管制百姓,防谍宵禁,按人发放粮食,又程泰山领兵守住城中水井,确保水源。

元月二十日,唐百川依旧没有攻城。

辰时,天色阴冷,春雨欲来,中帐扎在烧毁的燕馆处,里面摆放一张长条桌案,上面铺着济州城内外地图,另有一套四方桌,两把椅子,一张铺好的榻。

四方桌下点起炭火,邬瑾在桌边看黄册,他已经在外比对过城中百姓样貌,确认无误,才拿回来细看。

莫聆风悄悄进来,先站在长条桌案前看羊皮地图,看过后走到邬瑾对面坐下,邬瑾没有察觉,直到看完最后一页,在纸上记录下三个姓名,才搁笔抬头。

他看向莫聆风,笑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莫聆风拿过竹纸,交给士兵,让他送去知府衙门:“刚来。”

她烘了烘手:“你说唐百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邬瑾收拾好桌上笔墨纸砚:“种韬数次挑衅,那边将领分明是撮盐入火的烈性,却只能忍气吞声,可见唐百川手段高明,能在短短时间内令这些人臣服,再者面对挑衅不动声色,足足三天,纹丝不动,比起金虏的凶猛,他这样的人,才防不胜防。”

莫聆风点头,起身将羊皮地图拿过来,摊放在桌上:“以静制动,对他们有利,我们的粮草,只能供两个月。”

邬瑾想了想:“新帝国帑吃紧,十多万大军的粮草非同小可,以我在朝时的了解,倾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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