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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也纷纷走到窗边。
大岐之贵,莫聆风一人而已,她坐革辂,明身份,养制度,慎出入,备物而动,武卫环拱,一望便知她能赋予旁人权势与地位。
车驾前方,是在城门处迎接的文臣,邬瑾高骑头大马,顾盼之间,有龙蛇老之从容,松柏舞霜风之遒劲
邬母站在程夫人身后,见朝阳落在威严的革辂上,金光流动,闪烁不定,透过黄色帷幔,朦胧映出里面女帝身形。
革辂在光影里,仪卫、邬瑾、百姓、整个宽州府城,都在这一束一束的刺目光线中,后一个人的阴影叠在前一个人背上,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
她看不清楚莫聆风的模样——那个本就高不可攀的姑娘,如今连她的脸都看不到了。
她也看不清楚邬瑾的喜怒哀乐,不知道他从女皇身上获取的是快乐还是屈服。
她唯一知道的,是城中百姓走路时脚步更加轻快——年轻的女皇,为他们短暂卸去肩头重担,让他们得以喘息。
革辂缓缓离开她视线。
程家人满口赞叹莫聆风和邬瑾,邬母始终一言不发,等人群散去,程家人离开,邬意掺着她上马车:“阿娘,大哥运气真好,那时候给去莫家做斋仆,谁能料到今天?哥跟着陛下,那真是……”
他想说祖坟冒青烟,但看邬母脸色不好,赶紧把嘴闭上。
邬母瞪他一眼,还是没说话,直到回家看到邬父,才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好好保养自己,就是给儿孙添福。”
邬父点头:“正是这个理。”
邬母去厨房看了看,回来后埋头做衣裳,半晌后忽然道:“都说女要高嫁,男要低娶,老大往后,不知有多少委屈要受。”
“放心吧,”邬父给她穿线,“陛下不是那样人。”
邬母强笑,不自觉想邬瑾当初要是没有进莫府,如今该是什么情形。
莫聆风在莫府门前下车架,令文臣退下,只留下邬瑾,两人在殷北和侍卫簇拥下长驱直入,等过了二堂,莫聆风侧着头,低声对邬瑾道:“牙疼。”
邬瑾一愣,连忙看她脸颊,幸好脸颊不肿,再快莫聆风不欲声张此事,扭头对殷北道:“传李一贴来,就说我手疼。”
殷北应声而去,两人走至书房,早有人在书房布置下冰盆茶点。
莫聆风挥退下人,不喝热茶,走到冰山前,捡一块碎冰含在嘴里镇痛,回身抱住找锤子砸冰的邬瑾。
她将汗津津的面孔贴在他脊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邬瑾瘦而结实,她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松开手,感觉牙痛好些了。
走到玫瑰椅上坐下,她含着冰块不说话,拿起一把团扇扇风。
邬瑾忍不住一笑,凿出一匣子碎冰,用帕子抱住,走过去递给莫聆风,让她敷脸:“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莫聆风接在手里,压在脸上,熨帖地眯起眼睛:“昨晚,也没吃甜的,可能是热的疼。”
“吃东西了吗?”
“不想吃。”
正在这时,李一贴匆忙赶到,揖礼后,刚要看邬瑾的手,邬瑾就赔笑道:“是陛下牙痛。”
李一贴眉毛一挑,将药箱放到桌上,打开盖取出一瓶虫齿药,用细布包了手指,挖出一大块药膏:“请陛下移步门前,张开嘴。”
莫聆风略感不妙,放下冰块,走到门边,对着日头“啊”的张大嘴,做出一副吞天姿态。
李一贴走过去,弯腰细看她口中情形:“不要紧,没有新的。”
说罢,他看准她嘴里虫齿位置,一手指头杵过去。
饶是莫聆风这样的女中豪杰,眼前也是一黑,脑子好像被箭头猛钻了一下,“嗷”的叫唤一声。
而李一贴迅速收回手指,取下细布丢入渣桶,收拾好虫齿药,盖上药箱,十分平静地告退离去。
他大步流星出莫府,钻进马车,马车里唐十贴刚大吐一回,虚弱问道:“师父,邬相爷的手没事吧。”
“邬相爷不是手疼,”李一贴阴阳怪气,连连冷笑,“是满肚子头疼。”
他喊车夫:“去太医署!”
“这是什么怪毛病?”唐十贴气喘吁吁,“不是手疼怎么说手疼,害咱们跑这么快。”
而莫聆风坐在椅子里,半晌没能回神。
牙齿上的疼痛逐渐缓解,但是脑子里的痛后劲十足,让她无法动弹,眼前阵阵发黑。
足足半晌,她才睁开眼睛看邬瑾:“简直是个屠夫。”
邬瑾让人送来一碟蒸饼,洗干净手,笑道:“是我不该说手疼,看他跑那一身汗,明日我去赔礼。”
蒸饼松软,他上手掰成小碎块,让莫聆风张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莫聆风小小张嘴,将蒸饼含进嘴里,不敢咀嚼,囫囵吞下。
如此吃了一块半,她精神大好,问道:“平州一战,大昭反应如何?”
第428章 心意
“民怨沸腾,”邬瑾放下蒸饼,擦干净手,给莫聆风一杯放凉了的茶,“大昭正税之外,杂赋至繁,甚至征敛无名,苛剥过甚,民间苦赋重已久——”
他沉吟片刻:“如今有良州、鄂州、信州三处,百姓起义,良州丁贵宣称自己有大神通,聚集大批信徒,开放粮仓,火烧衙门,信州孟顺有五千众,攻占县城,血洗县衙,鄂州樊胜,聚啸山林,打家劫舍,都不是能长久之辈,但对大昭,无疑是雪山加霜。”
莫聆风歪着脑袋喝水,拿帕子一抹嘴:“如此良机,不能错过。”
邬瑾更慎重些:“平日大军疲于攻城、防守,现在大昭无暇兼顾,确实是良机,不如积攒粮仓,再在济州创办船坊,码头造战舰两百艘,组织士兵习水战,南方若有流民,也可招募。”
他手指在桌上点东方,再点南方:“水军至关重要。”
莫聆风仔细思量——此时出征,可得一州之地,但办水军之计更为深远。
“就按照你说的办,在济州市舶司下设船场,任程廷为提举,从五品,他人诚实,选料上不会有差错,副提举石远,从七品,这两人在学识上,都是惨不忍睹,好在开国之初,人才不济,可以酌情。”
邬瑾点头,又道:“市舶司提举何卿胆小如鼠,不敢贪,但也不敢办事,有程廷在一旁,会好不少。”
莫聆风忍不住笑道:“程廷这个傻大胆,有什么不敢的。”
有石远从旁管束,暗中报信,不会出纰漏,”邬瑾忍不住跟着笑了,“我写奏书,陛下用印后发往各处吧。”
他行事,素来谋定而后动,话出口前一定已经在心里反复斟酌过,细枝末节俱在心中。
走到桌案边,他先磨墨,铺开纸,悬腕提笔,先起告书。
“敕:济州市舶司创办船场,尽归崇正院,崇正院崇正使程泰山第三子程廷,性敦厚,气劲正,磊落之材,足以提举,副提举石远,招募习水而能操舟之人,不拘黎庶、灾荒叛民,造战舰,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