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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咒具,哪怕是术式,也只能做到把灵魂降临到另外一具身体里而已。”孔时雨端起酒盅,抿了一口,“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连她的灵魂都找不到,就别提让灵魂降临了。”
孔时雨从未见过禅院甚尔露出这幅表情,仿佛丧失了一切希望,自我毁灭的倾向此刻在青年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孔时雨以为他会自杀的,在杀死幕后黑手以后选择和爱人一同死去,禅院家的人的情感总是那样极端,哪怕禅院甚尔如此厌恶自己的姓氏,可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还是禅院家的血液。
但是他没有选择死亡,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杀入禅院家,而后用太刀把禅院和真大卸八块而已,只是把禅院家毁掉大半而已,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像是电影已经落下帷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当他手中的刀刺入禅院和真的身体时,当他发出凄厉哀嚎时,当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他的侧脸时,他始终都在想,那个时候霁初会有多疼呢?忍受着灵魂毁灭的疼痛,却还是那么轻柔地亲吻他的手腕,用不熟练的强硬语气告诉他,要活下去,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应该反问的,就像现在的他一直在心中反问,他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他人生的锚点已经消失,他再无幸福的可能。
“灵魂也会完全消失吗?”禅院甚尔下意识地摩挲手指上的对戒,那还是他和霁初在古巴旅游的时候在路边摊上购买的,听摊主说那是被祝福的戒指,佩戴的情侣都能白头到老,可惜事实证明那个摊主在撒谎。
孔时雨平常是懒得和禅院甚尔扯上太多联系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中间人和受委托方这么简单,而且再加上前些日子禅院甚尔在禅院家闹出的动静,就算是再不精明的中间人也应该远离他的,但孔时雨这次很少见的,有些同情他。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霁初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层层迭迭的婚服,蜷缩在少年怀里,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灿烂,她坐在车后座,声音柔和地与少年交谈,他从少年脸上看到极少流露出的纯粹笑意,少年抬手拆下她头上的精致发饰,像是拆下她身上名为禅院家的枷锁。
两人相视一笑,活像两只获得自由的欢快鸟儿。
名为禅院甚尔的少年曾经距离幸福那么近。
孔时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会的,所以事实就是,你已经找不到她了。”
青年握着的玻璃杯出现明显的裂缝,他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她没有死。”
真是糟糕,孔时雨在心中哀嚎一声,“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时间会抚平伤疤的。”真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也会说出这种煽情到令人牙酸的安慰话语。
禅院甚尔压根没有听进去,他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放,本来就布满裂痕的玻璃杯顿时裂成许多块碎片,“在开什么玩笑啊,你说的话真是让人倒胃口的恶心。”
孔时雨撇撇嘴,他就不该同情心泛滥同情禅院甚尔这家伙的,“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非常突兀地,禅院甚尔笑了,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笑容,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在居酒屋嘈杂的环境中,孔时雨听见他说:“既然找不到灵魂,那就重新来过,时间回溯,这种东西总该是有的。”
“有是有,但那属于特级咒具,而且——”孔时雨想到另外一个恐怖的副作用,“但是有严格的使用限制,回溯的时间、次数都是被规定好的!但凡超出那个临界值,这个时空都有可能会崩溃。”
不同于孔时雨脸上惊慌的表情,禅院甚尔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点,面色沉静如水,“所以呢?”
真是疯了!孔时雨睁大眼睛,他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你是打算让这个时空都因为你而毁灭吗?”
忙得团团转的服务员终于看到他们桌上碎掉的玻璃杯,急急忙忙地跑来收拾碎渣,禅院甚尔看向窗外,视线是漫无目的的,尽管他的确坐在孔时雨面前,但他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原因很简单。
他的爱人,同时也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曾经宛若一条纤细的蜘蛛之丝将他与这个世界连在一块,但伴随着爱人的死去,这一层联系也消失不见。
青年满不在乎地反问:“那又怎样呢?”
这次孔时雨直接骂出声,“你真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禅院甚尔只是用通知的口吻对他说:“就算你不给我提供消息,我也会自己找到的。”
在国内没有相关的咒具信息,哪怕他已经把御三家其他两家,也就是五条家和加茂家的武器库都去看了一遍,也没找到相关的咒具。
他只好再辗转到国外,哥伦比亚那边的公寓因为超过三个月没有缴纳水单费,主管人都打来电话,禅院甚尔听到电话那头的主管人问起自己和爱人的近况,主管人从见到他们的第一面开始就把他们误认成夫妻,一直把这个误会延续到现在。
禅院甚尔没有纠正他,而是耐心地听完他的叙旧,最后忽然开口,说是自己会回公寓一趟,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去,那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再回去了。
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买了飞往波哥大的机票,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他想起当初和霁初逃离国内,她全程都那么兴奋地和他说着有的没的的东西,可爱的杏眼亮晶晶的,他忍不住看了许久。
飞到波哥大领土上空时正好是夜晚,窗户上倒映出青年冷峻的侧脸,恍惚间他似乎还看到了恋人的侧影,但是一回头,又消失不见。
原来只是幻觉,他想。
再次回到那间熟悉的公寓,只是三个月没有回来,屋内的人烟气就变得几乎没有,他在客厅停留了一会,瞥见阳台上的躺椅,霁初总是喜欢躺在上面午睡,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剪影是那么柔和。
放在阳台的其他盆栽也都因为缺水焉了吧唧的,有的已经干瘪死去,那都是霁初喜欢的,她会从花店里买来各种各样的花卉,再兴致勃勃地栽种到盆栽里,往往花卉的长势喜人,到春天的时候大半个阳台都被各色花朵占据,她说那样就像是睡在花丛里。
穿过客厅,他又来到卧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柑橘气味的熏香,是她很喜欢的味道。
禅院甚尔曾经以为爱人的死亡是由鲜血和痛苦组成的,但爱人的离去造成的影响是长久性的,它会在某些时刻,目光触及某些角落时陡然想起与她的过往,那牵扯出的是淡淡的哀伤。
就和这熏香的味道一样淡。
啪嗒。
是什么声音……?
视线有些模糊,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知后觉地,他才发现,自己在流泪,他在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