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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哭着哭着,竟然抽噎着昏过去了。

就躺在谢玉弓的脚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脏兮兮的,哭得满脸嫣红泥泞。

手里还攥着一块碎瓷片,有一点干涸的血迹,从瓷片边缘的掌心渗透出来。

一直到白榆“昏死”,哽咽停止,谢玉弓那口吊着的气才深深抽上来。

这时房梁上落下来一个人,一身黑袍,手持一把已经出窍的长刀。

刀身黑漆漆的,即便是在这晴天白日光线充足的室内,也半点不反光。

这刀是用乌沉铁打造,谢玉弓所有的死士,都用这样的刀。

来去无踪,刀切入皮肉不沾血,有些速度快一些的老手甚至人死了,还好端端坐在那里,都看不到伤口。

其实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因为这种堪称鬼魅的手法,谢玉弓的死士被称为幽冥死士。

而他手下的名字,也以幽冥恶鬼命名。

落地的这位,乃是谢玉弓身边统领百鬼的头领,修罗。

修罗落地后提刀对着白榆而来,寒沉如夜的刀尖要抵到白榆胸口的时候,谢玉弓看到白榆胸口有一处鼓囊囊,正是她先前收集的给自己擦拭手腕伤口血污的破布。

谢玉弓抿了抿唇,才终于出声道:“算了,不合适。”

这里是尚书府,就算要杀人,在这里也不合适。

他声音低磁极了,好似自带电音,和之前装疯卖傻乱哭乱叫的声音完全不同。

白榆差一点因为他这把好嗓子装不下去昏。

修罗手中的长刀一顿,点了下头。

而后身形一掠,又回到了房梁上面。

谢玉弓看着这个女人,抬手轻而易举就挣开了手腕上拇指粗细的绳子。

然后他又站在那里运气了半晌,而后双手一低,一手抓着白榆的衣领子,一手扯着白榆的腰封,把白榆像个什么包袱一样,从地上拎起来了。

房梁上的修罗适时地按住了自己身边小鬼张大的嘴巴。

谢玉弓把白榆拎着,走到床边放下之后,把白榆手心的碎瓷片抠出来扔地上,想把她胸口的布袋子也拿出来,但是研究了一下无处下手,要伸到衣襟里去才能够到,就算了。

之后没再多看一眼,皱着眉转身回到桌子边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双手向后靠着椅背,深深叹息一声,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谢玉弓这一坐,就坐了足足两个半时辰,直到外面天黑。

因为白榆“哭”累了,也触及到了谢玉弓的底线,知道不能再继续作妖试探下去。

她刚才可真切地感觉到了寒刀冷铁的逼近呢。

她索性躺在床上睡了一大觉。

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娄娘通报的声音叫醒的。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晚宴要开始了。”

白榆起身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精神,就幽魂一样飘到梳妆台洗漱,稍稍装扮了一下,又幽魂一样飘出了屋子。

全程没有再看谢玉弓一眼,也没有再亲昵地叫什么小九儿。

她像是一下子被人抽掉了精气神,将那些“痴心妄想”都哭出了身体一般。

整个人四个字就能形容——心如死灰。

谢玉弓从她醒了就在直视她,眸光沉暗。任谁此刻看他一眼,都会明白他神智清明,哪有半点失心疯的模样。

但是白榆偏偏不给他“暴露”的机会,她可不能让谢玉弓现在“恢复”,那接下来的戏码不就不好演了吗。

正所谓张弛有度,穿越开始以来白榆一直在张,现在可以驰了。

松一松恶犬的绳子,免得真的被咬死。

而且撸狗嘛,强撸灰飞烟灭,白榆得让他自己忍不住靠上来才行。

第11章

白榆没有带谢玉弓,自行去参加了工部尚书的生辰宴席。

工部尚书是个矮胖老头。

圆圆胖胖五官平平,像颗土豆。

白榆记忆里有这个“亲爹”的形象,但是亲眼见了,有点想撇嘴。

因为先和同僚聚会过,工部尚书已经喝了一轮,宴席之上只剩下自家人。

工部尚书因为醉酒,不怎么白皙的皮肤有点像是烤糊了。像颗烤土豆。

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

优雅端庄的尚书夫人就在他身边浅笑着劝他不要再喝,工部尚书就拉着自家夫人的手,轻声细语说着什么夫人辛劳的体己话。

两个人的宝贝女儿白珏,就坐在两个人不远处笑看他们。

这一副父母恩爱母慈女孝的画面,说真的,有点刺到了白榆的眼睛。

显然不仅刺到了白榆的眼睛,也刺到了这一桌子庶子庶女的眼睛。

宴席上的气氛有些虚假的平和,白榆根据记忆把桌子上的庶子庶女对上号,觉得这个场景挺可乐的。

夫妻恩爱?

那这群妾室所出足有七个,都能凑成葫芦娃救爷爷了,都是当年和白榆母亲一样的卑鄙手段得来的孩子?

白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酒,并没有破坏这样“美好”的气氛。

白榆把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分得格外清楚,她绝不会在没必要的事情上面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的侧重点是谢玉弓,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她小命的,摸不顺毛了还咬人的,只有那一个男人。

她不是来争夺什么工部尚书宠爱,也没有替原身仇恨工部尚书夫人的情结,所以她不屑,也懒得去打谁的脸。

她好好吃了一顿饭,不对,应该说是半顿。

因为吃了一半,剧情就发挥了作用。

白榆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是工部尚书的妾室,被工部尚书夫人视为眼中钉多年的王姨娘,就犯了错了。

姨娘如奴,没资格上席面。

从开席开始,就是站在主子旁边伺候的。

她大概也是被这一幅全家和睦的画面刺激到了,手一抖把一碗汤不小心打翻在了尚书夫人的身上。

或许是故意的,毕竟她频频朝着白榆这边看,不明白她做了九皇子妃的女儿,为何不给她出头做主,还要看她忍受如此屈辱。

白榆一直都装看不见。

白榆这身体也是按照她自己身体死亡时的比例生成的,没有占据这位王姨娘的女儿身体。

大家萍水相蓬,又没什么情感基础,白榆没义务为这个姨娘做什么。

王姨娘显然不这么认为,犯了错误还不肯认错求饶,倔强地看着白榆的方向。

其实她生得挺美的,这把年纪了也算风韵犹存,只不过和工部尚书夫人那种典雅气质型相比,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榆儿,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辱娘亲!”

在工部尚书夫人让人把王姨娘拉下去的时候,王姨娘终于忍不住对着白榆的方向咆哮。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榆,包括竭力张大眼睛的糊土豆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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