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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走出营帐,往城门随意走了走。
路上灾民感恩戴德叩拜。
他没有理会?,看了眼?城后的山岭,夕阳映在他眼?里,里面平静冷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城门处植着一株梨树,这个季节没有梨花,伸出的梢头只有深深浅浅的绿。
记忆如走马灯,一幅幅在他脑海中次第而过。
委屈和娇纵,温顺和殷切,亲吻和拥抱。
不过如此而已。
容厌抬手,将梨枝折断。
长靴踩过断裂的树枝,叶片被碾碎。
杀了吧。
城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士兵策马的声音微微杂乱。
应当又是有人闹事。
容厌懒得理会?,转身往回走。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娘娘!不拦着您了,您慢点,这马凶得很!”
容厌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直到饶温惊异道?:“陛下!”
容厌看了看饶温,饶温看着城门之?外,惊奇之?色完全没有遮掩。
他这个时候才回眸,青山夕阳火烧云的撞色映入眼?底。
他可?能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血色的火烧云染红半个天际,远方青山苍翠,整齐的官道?上,她笨拙地策马,红衣散落在枣红的马身,乌黑的长发被风高?高?吹起,脸颊染上了些许泥渍,却?依旧美得让人惊心。
容厌静静看着她朝他而来。
像什么呢?
像一团火焰奔他而来,像林间野鹿,像昙花一瞬间极致的芬芳,像金乌坠落火红的余晖,像朝阳升起、天地间的为之?一亮。
让辉煌的落日、巍峨的高?山也为她退让。
像……
世间最美妙,冥冥坠入他怀。
第23章 甘苦(二)
那一团热烈的火从马背上?落下, 朝着他奔来。
容厌没有避开,而是张开手臂,任由晚晚扑入他怀中, 而后面无表情将她柔软虚弱的身躯用力箍紧。
抱得太?紧, 晚晚有些难受, 抬手推了两下。
“陛下, 疼,轻点。”
容厌低眸,怀中的她鬓发凌乱, 脸颊除了泥渍,还有几处擦伤, 就?连衣衫都被划破了几缕。
他淡淡道:“还知道疼。这里有瘟疫, 不知道吗?”
他丝毫没有放松抱着她的手臂, 晚晚挣不开,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就?趴在他胸膛中,闷闷道:“知道啊。”
“那你还敢来?”
他这回让人送她回宫,又不是在害她, 她本该乖乖待在宫里,等着他回去,一点危险都不会有。
可?她偏偏来了。
晚晚眼睛眨也不眨,甜言蜜语道:“可?我只想和你一起?。再危险、就?算你不需要, 我也想陪着你, 我不会那么没用的。是你说过,让我永远不用担心会扰乱到你, 我才来的。难道你对我说的话要不作数了吗?”
容厌低眸看着她, 没有说话。
他对她说过的话,没有几句是怀着好意。
她心里应该都清楚的。
他眼眸被漫天红霞映得微微有些橘红, 就?仿佛里头静默地?燃着一堆压抑着的火。
晚晚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觉危险一般。因为一路骑马而来,脸颊被热地?泛红,幸好他身上?凉,这样抱着她倒也还能忍。她骑术不好,一路颠簸,此刻双腿又酸又疼,她忽然怨声?道:“都怪你。”
容厌声?音平静:“怪我?”
她先发制人:“都怪你给那些榆木脑袋下死命令,不管我说什么,他们就?是要把我送回宫里去。我这几日?躲着他们奔波,辛苦还危险,害得我那么狼狈才追上?来。可?明明是陛下你说,要带着我一起?的。”
容厌抬手慢慢擦拭她脸颊上?的灰尘。
“你本就?不该来。”
晚晚皱紧眉,“你是在嫌弃我没用、是你的累赘?”
容厌没有否认。
晚晚瞪大了眼睛,他还真的承认?
容厌看她睁圆了的眼睛,有些想笑,“你不是不想沾染权势吗?这回瘟疫所涉甚广,本就?劳心费神?,带着你,还得要在你身上?浪费心思。”
他想也没想就?让人将她送回去。
晚晚眨了一下眼睛,在她身上?花心思?
“陛下对我真好。”
容厌安静了一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又没说什么好话。
他低身,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往城内走。
“五城都已?经控制住,你只要在帐中,等着瘟疫过去。”
因为她的到来,他原本的安排,全部?重新布署。
晚晚搂着他脖颈,没有回话。让她安分等在帐中,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居然真的那么顺利就?留下了?
他没盘问她,没问她是如何药倒武功那么高强的侍卫,又是如何一路隐匿着来到他身边。
他这样对身边所有事都习惯掌控着的人,居然轻轻放过这件事?
晚晚反而有些摸不准他想法。
到了营帐之中,容厌轻轻将人放到简单搭建出的床榻上?,凝视着她。
晚晚眼下微青,纤瘦单薄,虽然双眼明亮,可?脸色看上?去还是疲惫又柔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然而,他清楚,她本人和她的外?表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半晌,他取来干净崭新的棉帕沾湿,而后坐到她身边,手指托起?她脸颊,晚晚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长睫微微敛着,半遮住那双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眸,神?情冷淡却专注。
他依旧没有问她为什么能来到这里,看着她脸上?的灰尘和擦伤,用棉帕一一擦净。
晚晚望着他的眼睛,想要探知些许他的态度,然而他从始至终都像是包裹着浓浓黑雾,他对她有多少容忍、多少恻隐,都无法让她准确触摸到。
片刻后,容厌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瓶药膏,指腹蘸取一些,覆上?她脸上?擦伤。
他动手给她擦脸敷药,下手却没有什么轻重。
晚晚极为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带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容厌手顿了顿,看她一眼,“疼?”
晚晚下意识摇头,很快反应过来,又重新将脸颊放入他手中,一抬眼,眼中波澜如春水漾起?,轻声?道:“好疼,陛下怜惜着点。”
容厌看她一眼。
她真是虚伪的不得了。
他没说什么,放轻了力道将她脸上?最后一处擦伤涂好。
她方才下意识是要回答不疼,可?是因着在他面前,又改口矫揉造作喊疼。
他忽然想起?,她中药的那一晚,在他怀中挣扎到用尽了力气,最后只能失神?地?靠在他怀中。
她服下了解药,那股药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