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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厌长?睫颤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晚晚看着他,视线对上。

一人低眸俯视,就像是神?佛冰冷而漠然的由上而下一瞥,另一人躺在书案上望着,身上不着一物,像是最虔诚又最堕落的信徒。

书房中安静极了,他和她?好像也平静极了。

其中的汹涌和暗流,大概只?有容厌清楚。

晚晚看了他的眼睛一会儿,手指依次撑开他的眼皮,对着光线去看他的眼珠。

她?的手指按在他眼周。

片刻后,她?道:“你的眼睛,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她?又看了他一会儿,他神?色还是很淡,还是那副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若是真?的不在意?,他不至于落下这样的眼疾。

晚晚没再说什么,笔墨从他下颌落上第一笔,笔尖贴着他的肌肤,一直往下拉,划过他的喉结,沿着胸膛,一直到小腹胞中。

男子?的身体和女子?的身体有非常大的不同,她?笔下的触感传到她?手中,并不算非常柔软。

他雪白的一层肌肤之下,肌肉紧实,每一个线条,每一块形状,都是矫健而充满力?量的漂亮。

却在她?的笔下温驯着蛰伏。

晚晚心尖忽然颤了一下,她?的笔尖却没有犹豫,一直画到底。

一笔落,仿佛将他切割成了两半。

这是任脉。

人正面走的经?络最多,晚晚一笔一笔,专注而认真?地在这体与肤上落下。

书房中的地龙不如寝殿那般旺盛,空气寒冷,游走在他身上的笔墨也冰冷。

容厌睁着眼睛,看着书房顶上的彩绘。

上面绘着的是神?佛与飞天,藻井边缘将凡人受苦、为神?佛者飞升、为恶鬼者堕落的故事,悉数以最精致的笔墨绘出。

他看着沉入幽冥的青面獠牙,只?占了彩绘极为不显眼的一角。

他只?静静地看着这只?恶鬼。

画完了正面的经?络,他从书案上坐起,赤着的足踩在砖石上,转过身,将乌发?揽到身前。

晚晚在他身上画完了经?络的走向和循行,又用另一种颜色,根据曾经?他身中瘟疫时,把脉出的结果,一一画在他身上。

她?的每一笔,也像每一刀,一下一下,将他一块一块。剖开

最后一笔落下,晚晚后退了一步,专注地欣赏。

她?看过不少人的身体,有高?门大户,也有贩夫走卒。不过是两只?胳膊、两条腿、一张脸,看多了,也没有多少触动。

可这样好看的一具身体确实难得。

她?的每一笔精确贴合他的骨骼和肌肉,一层叠加上一层,纯粹意?义上的美。

容厌唇上原本那点淡粉似乎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惨淡的青白。

他不能去深思?,头疼到眩晕。

又疼,又冷。

晚晚道:“去软榻上吧。”

容厌看了眼几步之外?的软榻,又垂眸看了一眼他的衣物,没有去捡,走到软榻上躺下。

晚晚刚一站起身,走到软榻边上,便听到白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娘,我带了些糕点过来啦!”

容厌看向书房的隔扇门,微微错愕。

晚晚抓起她?椅背上搭着的氅衣,从下而上地遮到他身上。

这是她?的氅衣,他比她?高?出许多,氅衣遮住他的脚,往上便只?能到他胸口下面。

晚晚倾身伏到他身上,用衣袖遮挡住他的胸膛和半张脸上的墨痕。

容厌看着蓦然贴近的她?。

晚晚出声道:“不要进来。”

白术刚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地上地上堆叠的玄衣,没再看到更多,便立刻转过身。

晚晚看到这门缝很快合上,被?人在外?面用力?关地紧上加紧。

白术会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人靠近。

晚晚转过头,视线平齐他的锁骨。

看着这几道疤,想象得到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晚晚看了一会儿,道:“这疤,去了吧,不好看。”

这疤痕,确实对他身体的美感还是有些影响。

容厌应了一声,“好。”

晚晚继续看着他的脸,而后抬起手,按在他唇上,用力?摩挲了几下,直到他唇瓣不再是那么惨淡,被?揉出些许血色。

这样浅淡的唇色,和他的容貌不相称。

这次他抬起手腕,晚晚看着他手腕上的红肿和墨色线条,从他身上起来,没有将氅衣拿开。

她?寻到一方矮凳,搬过来,便握着他的手腕,放到他身侧。

晚晚娴熟地将手指依次搭上他手腕的寸关尺三?部,纤细的十指压着他的脉搏。

只?几个眨眼,理应诊不出什么的这一个片刻,她?忽然将手拿开。

容厌侧过脸颊,看着她?。

他眼神?平静。

晚晚没有看他,盯着他的手腕,重新将手指放上去。

他能感觉到,她?手指按着他的脉搏,这一次,没有像方才那样很快拿开,而是重复了好几遍,用了很久的时间。

容厌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从冷淡变得有些惊愕。

她?的神?色居然会因为他而有变化。

容厌轻笑了一下。

他便也明白了,这几个月他不服用抑制毒性的药,也不曾让任何人诊脉,这几个月,他的身体,到底到了哪一种地步。

他这几日的虚弱,他也清楚。

容厌神?色很淡,继续看着头顶藻井上的那只?恶鬼。

他其实给过很多人杀了他的机会。

第62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四)

他的身体, 从什么时候开始衰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遮掩不住,容厌全都清楚。

他平静道:“我还能活多久?”

晚晚愣了片刻, 没有回?答。

这?一刻,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他的身体……她也没想?到。

容厌轻轻笑了一下, 他唇上被她用力揉按出的血色慢慢退了回?去, 又恢复了那副苍白惨淡的模样。

半响,晚晚才道:“你这?段时日,体内毒性不加克制, 已经完全蔓延。”

他身体已经糟糕到,平日正常的模样都是他在强撑。都这?样虚弱了, 这?几次毒发, 他却不曾开口提起过, 甚至还会继续激怒她。

晚晚理解不了他。

他从什么时候不再服用抑制毒性的药的?

容厌出神地?想?起几个月之前的中?秋节那日,他还没有得知他是楚行月的替身,却已经触摸到那层他怎么也打不破的隔阂。

他将自己的药扔进了酒池。

药太苦,他吃了那么多年, 已经不想?再吃了。

晚晚嗓音干净而和缓,她的咬字很清晰,一字字,像是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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