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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相携众多?世家及各自家兵,在外?控制各家各族的稳定。
又一轮对宫门的强攻。
净明从故作轻松,到此时也?不忍再待下去,大步出门,尽量去帮上他可以帮上的忙。
太医令进来,再次为容厌施针,苍老的面容上潸然泪下。
“陛下……”
施针结束,容厌让所?有人出去。
他已经歇够了时间?。
面前?重新铺上一张崭新的宣纸,提起笔,颤抖的右手还是不能长时间?地落笔写字。
提笔千言,落笔之时,却又字字难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想告诉晚晚许多?她?以后需要知道的事情,需要注意的事情,他想让她?自己能生活得很好、最好……
墨蘸了又蘸,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
滴下去的墨汁在纸上洇开,这?张执上沿着纹理漫开的墨色,乍一看,竟像是佛门宝象。
他凝眸了看了一眼?,如有所?觉。仰头去看头顶藻井的重重彩绘,神佛宝相庄严。
……诸天神佛在上。
他手上沾过生身父母的鲜血,沾过罪恶之人的血,也?曾掐死过无辜之人、逼死过罪不至死之人……因他而死而伤之人,数不胜数。
容厌低头。
他承认自身罪孽难消,愿入阿鼻。
惟愿……
他终于提起笔。
“惟愿我?妻,长乐无极。”
第96章 前尘尽(终)
春色未尽, 不等秋来,一夜花杀。
泥淖淹没落花,上陵满城尽带黄金甲。
刀光血色, 皇城此夜注定难眠。
深山乱雨之间, 晚晚卧在徽山别院中, 辗转难眠。
脑海中场景变换, 一会儿想?到前世犹如?溺水般的窒息。误解和尖锐,让两个人谁都?没办法先低头,互相折磨无法挣脱。
一会儿又?想?到这一世——爱恨、拉扯。以及, 就算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她最后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喜欢的容厌。
晚晚想?到前世最后那三年容厌体内日日发?作的紫叶桑, 想?到这一世他被毒发?折磨过的许多次。
他在感情一事上没那么聪明, 前世不想?再提, 这一世,他一直在用他最大的诚意?,千方百计、又?笨拙莽撞地想?要好好爱她。
晚晚眼眸空茫地睁着,脑海中的画面反反复复。
斋舍中, 寂静同雨声一起蔓延。
许久,她忽地抬手挡住眼眸,唇边慢慢弯起一抹笑?。
她好像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思。
笑?意?之下,是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她都?在困扰什么啊?
说出喜欢他的那一刻, 她就决定了坚定去爱他。
不是权衡, 不是感动,不是被胁迫, 是她愿意?, 她想?,是她的欲望着落于他。喜欢他, 想?要拥有他,这就是她的本心所愿。
思绪又?一次如?同拨云见日,黑暗之中,她兴奋地更加难眠,忽然兴起,披衣下床,推开花窗往外看。
外面视野开阔,四下依旧烟雨濛濛。
月色黯淡,她能看到远方犹如?水墨般的山野,可即便穷尽目力?的极限,也无法透过重重的水雾,看到远方的上陵。
晚晚站在窗前好一会儿,一个念头如?春风掠过的野草,瞬间疯长起来。
她视线慢慢往下落,沿着墙角,一直移向?门边的油纸伞。
她在心中呐喊,她一定是疯了!
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要出门去,去月老祠……
取来那根姻缘结,在那个合欢树下写下她和他的名字。
外面雨幕如?帘,晚晚凝着窗外没多久,在紫苏诧异的目光之中,撑起油纸伞。
紫苏惊奇地看到,年轻的女郎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唇边浅淡细微、却无比洒脱甜润的笑?容。
晚晚匆匆往外走。
她不想?等到明日。
道人拿给她的那枚写满疏文?的姻缘结,她现在就想?要。
这样想?了,便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暴雨之中。黑暗中提灯的背影,在重重山林之间被掩映地渐渐模糊。
黑影隐隐约约,只身一人的身影在深夜之众提灯而行。
这个雨夜,与一年前文?殊兰的那个夏夜,冥冥之间,在此刻似乎重叠在一起。
从他到她,像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一样的一人提灯,一人寻觅,一样的晦暗天?色,兰因?絮果。
一番寻觅又?到深夜,徽山的暴雨停歇,晚晚终于心满意?足拿到了那枚姻缘结,回到别院的寝舍,枕着那枚缘结,她还?是亢奋地睡不着。
她有些思念。
是那种,缠绵悱恻,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一人面容笑?意?的那种思念。
晚晚怔怔望着账顶。
察觉自己的旖旎心思,这种从未有过的过于陌生的情绪之下,一股淡淡的荒谬之感漫上心头。
晚晚敏锐地察觉到这份感情时?时?刻刻带来的悸动。
微微的苦味,漫上心尖的微麻,陌生又?忐忑,让她心慌又?满足的欣喜。
可在这一刻,她却没有选择克制,而是放任这股思念蔓延。
她先前总像是漂泊不定的风筝,而此刻,她好像找到了她的线。
与他分开,来到了这徽山之上,两日见不到,她居然也开始想?他。
兀自笑?了一会儿,晚晚强迫地催促自己要赶快睡着。
快睡啊,这样明日才能早些回去。
她也想?要早些回到上陵。
一夜无梦,直至晨光熹微。
这一场铺天?盖地的夜雨,几乎遍布了整个冀州,在晨曦升起时?,远方上陵上方的浓云才缓缓散开。
金色熹光之下,上陵皇城遍地硝烟。
剑戟残肢,满目疮痍,家家闭户。
上陵的朱雀大街之上,楚行月慢慢行在其间,一步步走到宫门之前。
他面上带着淡而温的笑?,唇瓣轻轻地念着什么。
他在平静至极地倒数。
宫门将破,容厌的身体也将毒发?恶化到被摧毁,无可解。
他在为容厌的死期计时?。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日啊。
楚行月望着天?际的大雨,天?色阴沉,他周身也被积水溅上了匆忙的泥点,形容并不整洁,面上浅笑?却悠闲。
四年的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才得来今日的大仇将雪,他此时?难得可以生出些许闲情逸致。
楚行月姿态优雅,动作轻缓地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长剑。
他面上笑?容平和,隔着重重宫门,他只望着宸极宫的方向?。
“杀容厌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得其血肉,按照斤两,一两得一金,十金封百夫长。”
平静至极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