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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是从血里抱起来的,若再晚一点便是一尸两命,娘临死前有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哪怕是模糊的一眼,他们都不知道。

连当时在场的稳婆也说不清。

兄妹二人踏上城楼的一瞬,入眼的便是一地凌乱的刀剑,有人在捡拾嵌在各处,尚能用的羽箭,更多的却是瘫坐在地上,或多或少都裹着纱布,负伤在身,闭目休憩的士兵。

嘉月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不远处帮着军医给一个伤重的,正哀嚎的士兵包扎的陆凛。

而他也同时看到了嘉月。

“蹲下!”

“给老子在那别动!”

就在少女迈开脚步要过来的时候,男人带着焦灼和怒意的暴喝将她惊懵在原处。

倒是温嘉誉最先反应过来,按住嘉月的肩立刻带她蹲到墙角处,而几乎是下一刻,几支冷箭凌厉地擦过他们的头顶,嵌进城墙。

惊魂未定的嘉月眼底涌上阵阵湿意,但她紧咬着唇,没让它落下。

给将士包扎好后,陆凛风一般跑来嘉月身边,揽住她的细腰推门便将她带到城楼里,隔绝外面的一切声息。

被晾着的温嘉誉接替他,撩起衣袖给军医帮忙。

“温嘉月你非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

这小房间里堆满了兵器和干粮,二人只勉强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陆凛一把掀开她帷帽前的轻纱,凝着那张小脸,又气又急。

这城楼搁在平日里都不能随便上,更何谈是这种危急的,一触即发的时刻!

以前怎就没发现她的胆子这么大?

“我,我担心你......”

说着说着泪水便从嘉月的眼眶滑落,但她忍着没去擦,而是踮起脚尖抬起手,柔凉的指腹轻轻触上陆凛脸颊上那道已经干涸的血痕。

将血块摩挲干净,赫然便是一道伤疤。

脸尚且如此,身上如何可想而知。

少女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死不了,你也当不成小寡妇。”

而陆凛的眼眸却因为她柔软的触碰深了深,只是此刻的他生不起更多旖旎的心思,握住嘉月又要去扒他衣领的手,男人的嗓音低,透着少有的,因疲惫和嘶吼染上的沉重哑意。

“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

“我给你缝了两身里衣,空了你便换换吧,都很舒服的。”

“领口我绣了字,虽然不好看,但图个吉利总——”

在她边掉眼泪边低头,准备打开包裹给他看那两件衣裳时,男人的大手微微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俯首狠狠亲了上去。

但他没有像平常那样深入纠缠,只隐忍着细细描摹她柔软的唇瓣,轻啄吸吮,而后便松开了嘉月。

“老子回家前出什么事都不许瞎跑!”

扣住嘉月的脖颈,陆凛边拿过她手中的包裹,边俯首在她耳边低语,只是这语气并不同于以往故作的凶恶,而是带着不容违抗的告诫意味。

唇瓣翕动,数次开合间嘉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最后她只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在男人即将放下轻纱,护着她出门前,嘉月轻轻攥住他的指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他,嗓音软糯,又是从未有过的黏人。

“我,我想你了怎么办......?”

似曾相识的话语,而这次说的人变成了嘉月。

“不许想。”

“别让老子打喷嚏。”

“更不许哭!”

压下将她紧紧抱住,带她回家的冲动,陆凛猛地放下手中的纱,别过脸不再看嘉月。

英俊的,尤有伤疤和血迹的脸上此刻尽是隐忍,那双狭长凤眸里卷起的汹涌浪潮近乎淹没瞳孔里最后一丝理智。

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一定。

不为别的,就为了少打点喷嚏。

“好......”

嘉月圆睁着一双和团团一般红的大眼睛,哭哑了嗓子,只知道答应,却又在他要开门前不管不顾地贴近他冰冷的,满是鲜血泥泞的铁甲,环抱住他。

“陆凛,我在家,等你凯旋。”

“你一定要平安......”

男人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手隔着帽子轻轻摸了摸嘉月的小脑袋。

明明隔着一层轻纱看不清她的容颜和身形,但他凝着她的目光依旧又深又浓烈,像是要将她刻在眼底。

后来陆凛护着嘉月走到城楼后的楼梯口,目送着她和温嘉誉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若不平安,她大约能把西戎军队给哭走,更何况他们在京城还有些债要讨。

-

自城楼探望过陆凛回来,见他尚且安好,嘉月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没过几日,她又开始食欲不振,嗜睡乏力。

这天傍晚,她与哥哥一道在前厅用膳,只是那装着枸杞乌鸡汤的罐子刚打开,嘉月便被扑鼻而来的腥味冲的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不停,将晚上刚吃的都吐了干净。

“去请个大夫。”

温嘉誉一边给嘉月喂水漱口,一边面色焦急地看向站在一旁无从插手的秋玉和春锦。

正在给吐得浑身虚软,眼眶泛红的小姑娘顺背的钱妈妈却猛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骤然亮起兴奋期盼的光。

“夫人,你可是有了?”

这话一落,屋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正要离开的春锦和秋玉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看过来,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软软地靠在桌边,形容憔悴的少女。

“可能是......我也不太确定......”

嘉月吐得两眼发黑,听到钱妈妈的问题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是她的月事有时候会晚,所以一时也没多想。

不过照陆凛与她胡闹的次数,就算她的身子弱,怀上也是早晚的。

想到这,少女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许柔软的嫣红。

“怀胎乃是大事,还得去请大夫确认。”

“先扶阿月回房休息。”

将手中给她漱口的茶杯放下,温嘉誉侧身朝两个喜笑颜开的婢女吩咐道,俊脸上的神色并无多少欢喜,更多的是忧虑。

妇人生产自古便是鬼门关,母亲身体康健尚且难渡,更何况是生来便有些体弱的妹妹。

比起孕育子嗣,作为亲人温嘉誉更希望她平安健康。

“是。”

二人开开心心地应下,忙不迭地让小厮上门去请大夫。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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