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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还长远着?,我们都当向前看。”

皇帝在梅树前抱紧了她,慕烟靠在皇帝肩头,见晴朗天色的阳光下,坟旁的长剑泠泠闪烁着?耀眼?的白?光,令人眼?前迷离。

原被?皇帝这样抱着?,是件她早就麻木的事。她心早就忍耐到麻木,只要静等?着?那一天就可以了,可这时心中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烦乱,也许是因皇帝的拥抱过紧,也许是因眼?前的不适,那丝烦乱似刺扎在她心上?。

原本她已习惯忍等?,且离那日?越来越近,这份忍耐的决心当越来越足才是,可心中的烦乱却不知为何越来越重,她也寻不着?烦乱的源头,只是心底的躁意一日?比一日?不知因由地越积越深。

本等?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即可,对她来说,时间流逝之快慢已无区别,可在心中烦躁的扰乱下,慕烟渐似希望那一日?快些到来,再快一些到来。

心中越积越重的烦乱,在这一日?皇帝亲近她时,陡然?就爆发了出来。当正动情吻她的皇帝,呢喃着?问了一句“这样好吗”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无名躁火,突然?就在她心头烫燎了一下,慕烟猛一抬手,就将皇帝推了开?去。

皇帝因正动情,因顾念她身体尽量力?轻,不防她突然?如此,就被?她推开?了半个身子。他一时似未醒过神,懵怔地看着?她,见帷帐内幽幽的光线中,她望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有几分是在瞪视,像是灼着?火又?似凝着?冰,在他欲细看时,她一扯被?子已背过身去。

皇帝不明所以,只感觉她似乎在生气。

“……怎么了?”他手按着?她肩,在后尽力?瞧看她神色,“是……刚才不好?”

她始终没理他,令他一晚上?都不明所以地提着?心,可翌日?晨起时,皇帝又?见她神色淡淡的,似没什?么气,只是眼?角下微微的乌青色,说明她夜里虽没再生气,虽是一动不动地似是背身睡去了,但其实并没睡好。

皇帝又?再问了她几件事又?问她身体,总找不着?她昨夜突然?动气的因由。因需处理朝事,皇帝也不能总耽在她这里,只能先将这点小风波搁在心里。

茉枝也觉着?主子近来有点怪,寻常主子要么待在幽兰轩,要么被?圣上?派人接去紫宸宫,日?常是不爱出门闲走散心的,尤其是现?在这般天气寒冷的时候,可最近几日?主子却会主动出去走走,像是真在散心,需要……散散心。

宫中弘福殿在春夜里毁于一场大火后,又?已新建起来,慕烟走至弘福殿前,想着?春日?里的自己,想那时一往无前的孤绝,纵会畏惧、会痛苦,但从?未有过不明所以的烦乱,从?未有过。

她将茉枝留在殿外,向内走去时,见应在殿内洒扫的宫人都被?屏退在外,再走入佛殿中,见原是萧珏人在殿中,他正仰首望着?高大端严的佛像,清瘦的身影罩在佛像的阴影中。

其实与萧珏也并没多久未见,与从?前“生死相隔”的多年相见比,近来一两月时间不过弹指而逝而已,但却似是比从?前更为久远。

没有听着?客气疏离、实则各自隐忍的“姜采女”与“殿下”,慕烟静静看向萧珏时,萧珏也静静看向了她,岑寂的佛殿中唯佛香袅袅无声,佛祖菩萨善目慈眉的金相下似是悲悯似是冷漠。

慕烟想起幼时不懂事时,曾和同样年幼的萧珏“探讨”人为何要拜佛,说佛像既是金石所做,有着?一颗石头心,与人心不同,又?如何能懂得人的喜怒哀乐,既不懂得,又?要如何普度众生呢?

年幼的萧珏不能回答她的问题时,她也不在意,就摆摆手,似小大人道,“没关系,等?我们长大就一定会懂了。”

但有的问题,像能贯穿人的一生,到死也不能解答,只是在不同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感触。不同于她幼时觉得将来一定会知晓答案的洒脱,现?在的她已不在意那个答案,只是会不由想,也许人当有一颗石心,那是真正的宁静。

人心会被?喜怒哀乐所扰,草木亦可感知岁月枯荣,天地间像是只有石头可以真正无知无觉,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能为佛,才能俯瞰俗世众生。

她做不到心如金石,不管是幼时的天真,还是那之后种种,她的心始终为情感所扰。但不管是爱是恨,她总是懂得自己为何欢喜为何痛苦,不似现?在心中那股烦乱冲涌,似无由头又?总无法压下。

心中烦乱刺激下,慕烟走近萧珏,微踮脚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61章

抬首仰望着宝相庄严的佛像时,萧珏心内却想到了道家的无为之说。

他从前的人生似总是“无为”,总是被世事推着往前走,而他也就一直任由?世事推着,极少主动去做些什么。

幼年时燕帝需要一个魏博来的质子,他就在父亲的安排下?去了燕京,做了质子与清河公主的驸马;

后来燕帝翻脸,叔叔在父亲的安排下来救他,他就随叔叔逃离了燕京;

再?后来,父亲驾崩,临终前指定叔叔登基,他亦是无为,就成为了永宁郡王,不在乎外界流言蜚语,选择信任父亲的选择,不染指权势半分。

皇祖母既十分疼爱他,但又?深恨他的“无为”与“不争”,他知道,可似是天性如此?,难以违拗。他后来也曾违拗这天性,为了皇叔的安危,也为了故人不死在皇叔的怒火下?。

但当他努力想做什么以避免最坏的结果时,却似乎将事情?狠狠推向?了更不可挽回的深渊。

皇祖母对他道出?的陈年秘事,皇祖母忍耐多年的仇恨与痛苦,如泰山沉沉压下?,将他原本所坚信的压出?裂痕时,那不久之后,皇叔又?与他有过一次长?谈。

尽管内容亦同样震骇人心,但皇叔与他道来时似就只是平常地闲聊。皇叔说他早就知道了姜采女的真实身份,甚至云淡风轻地说出?了暮春清晏殿里那一场不为人知的刺杀。

“朕那时太恼,才做下?了些不应当的事,但往后不会再?有了,朕对她的心意,就似你父亲对你母亲,你不必替她担忧,朕早不怪罪她了,以后也不会欺了她,这一世都不会。”

听皇叔这样说时,他心中回响起?起?了皇祖母衔着悲痛愤恨的话?,“只有杀了萧恒容,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这是为了她,为了皇祖母,为了你父亲母亲,更是为了你自己。”

似同时被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撕扯着,要将他的心完全撕裂开来,他似正站在漩涡的中心,而这漩涡也是因他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而他面前高大?威严的佛像,似永无悲无喜,可若无悲无喜,如何?能真正悲悯众生,还是真正的慈悲,便?是摒弃人世间一切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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