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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也不早了。”她将玫瑰直接插到手边的水晶杯里,又小心翼翼加了些纯净水,“你赶紧去洗漱吧,我准备睡觉了。”
那是她平时喝水用的杯子,很昂贵的古董杯。
艾利尔默默点了点头,他早就发觉她已经换过睡衣,但还没有散开头发,就将轮椅推到她身后,先帮她解开盘发。
凛绮的头发,还是他早上帮忙梳的,因为她不喜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所以他也只盘了最简单的发型,害怕她会不耐烦。
灯光下,并不柔顺的棕发被他轻手轻脚的解开,垂落在她极薄的肩上,他垂着眼睛,用手指将她的发丝理顺。
毛毛躁躁的,像是狮子的鬃毛,需要仔细整理。
凛绮打了个哈欠,稍稍往后靠。
那是全然信任的动作,虽说是靠在椅背上,他却感觉像是直接贴在他的身上了一样,手上的动作不禁微微一顿。
“弄好了就赶紧过来吧,我困了。”
她的语气很随意。
艾利尔点了点头,又想起是背对着她,于是转而去拉了一下她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洗漱好,从浴室出来时,凛绮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目光停驻在床上,凛绮的睡姿非常端正,被子平整的盖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出这里躺着一个人。
他将轮椅摆在床边,自己轻手轻脚爬进了被子里。
刚躺好,就看见凛绮正盯着他。
她的目光平静,即使说着困了,在夜色中,也没有半点迷蒙,像是玻璃珠一样清透。
她说。
艾利尔只在最初的时候露出微微讶异的目光,听清她的话之后,就静静点了点头。
“那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凛绮靠进他的怀里,习惯性的开始卷他的头发,“我今天倒是听说了很有意思的话……算了,似乎不适合说给你听。”
艾利尔望着她缠绕着红发的手指。
凛绮似乎总是不知不觉就开始把玩他的头发……早知道这样,上一世也应该留长发才是,金色的长发,她应该很喜欢吧。
“……都和你解释过多少次了,我对金发并没有特殊的喜好。”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
[是吗?]
他轻轻比划,[你说的很有意思的话是什么?]
“……似乎不适合说给你听。”
她欲言又止了。
都是因为她喜欢玩头发,害得他也时不时下意识用手指卷头发。
艾利尔半枕在床头,低头看着凛绮的发顶,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思维散漫的回应。
最近的晚上,他每晚都和凛绮练习,如何用手语交流。
这样松散又随意的谈话,昏昏的灯光,在午夜来到之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他再次感谢巫师给他的药水。因为手语训练,凛绮会一直和他说话,什么都聊,他由此了解了更多过去不知道的她。
比如,她过去执行的是十分危险的工作,应该类似于杀手,执行完一项,就会立刻离开,并且从此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尽管她的语气轻松,但是还是能判断那些任务的艰难程度。
在她那一行里,她应该也属于最强的队列。
如果过去都是打打杀杀……
那么,他应该是她任务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还真是有趣,如果是在这个世界之前的自己,应该无论如何努力。都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任务。
她
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在第二个世界时就是,他就已经察觉了这一点。
她的目的就是让他获得幸福,可是为什么呢?
在这之前,他们并不认识,他的幸福,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怎么会有人这么努力的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幸福……仅仅是这种奇怪的理由。
这些问题,纠缠着他,就像是清晨的迷雾,他从来都看不清楚。
无论怎么说,他对她来说,至少是特殊的。
过去,凛绮的那些任务对象,全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杀掉了,只有他顺利的活了下来,和她纠缠这么多年,羁绊越来越深。
对了,他们究竟纠缠了多少年来着?
艾利尔下意识点着手指数了数,第一个二十年,第二个……
他刚点了两下,就发觉凛绮正在注视着他,立刻曲起了手指,装作若无其事。
太久了,再加上陷入沉睡的那些年,他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只记得自己等的太久太久。
凛绮和他聊了一会,就陷入了睡眠。
她的睡脸十分安静,根本就看不出平时冷酷的模样,睫毛安静的覆盖在眼睑上。
艾利尔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是以凛绮的敏锐程度,大概只要一轻轻一触碰,就会立刻醒来,所以他只能遗憾的盯着。
他的目光,无限留恋的流连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肯离去。
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切切实实的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无法相信,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幻,这是真的吗?
是不是他等待的太久,已经开始发疯了?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还没有离开。
艾利尔已经知道,凛绮只要完成任务,就会离开,这或许也不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就说这个世界吧,一见面,他就确认,她也在寻找他。
并不是任务目标,而是“他”。
【他本身】的,这个存在。
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想,只要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是特殊的,他就已经足够满足……但为什么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或许,他自己都已经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痛苦。
仿佛都只在一线之间。
只要获得,就会失去,所以会恐惧,稍微感受到一点幸福的痕迹,就会开始不停诘责自己的内心。
或许他已经开始恐惧幸福,或者失去感知幸福的能力了。
艾利尔无声叹了口气,转头凝视窗外,夜色深沉,暗不透光。
就像是海水一样……
人类能够想象海水吗?
不是阳光灿烂,细腻的白沙与椰子树,轻轻拍打海岸的温暖湛蓝的海水。
而是和夜色一样的,无法见底的,深海。
有着漩涡和冷潮,几百米深的冰山的海——自然是深不可测,冰冷潮湿的。
那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或许比黑夜更加可怕,因为夜晚总归会过去,白日会到来,深海中,却永远不可能看到太阳。
他这次醒来,就是在深海之中。
如果他一直只是一条深海中的鱼,习惯这些,就不会觉得恐惧,可是他曾经是人类,最初是人类。
对深海的恐惧,刻在人类的身体深处。
他害怕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