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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吃。

由此可见,他们的镇定远超常人。

当前线警员破门而出时,狭小的、充斥着鱼腥味的出租屋内,正播放着节奏激烈的流行歌曲,那对姓李的双胞胎兄弟正坐在电视前观看新闻,角落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四岁女孩正在无声哭泣,她嘴巴上贴着一块黑色胶带,头发被剪掉了,辫子扔在地上。

这对兄弟一共绑架了三位孩童,二死一伤。

相关部门放出的审理视频中,可以看出两位罪犯毫无悔改,云淡风轻地坦白了自己犯罪行径,只在法官落锤判定他们死刑时,他们的眼中生出一种动物般的迷茫。

有心理医生对他们的作案动机做出了分析,说他们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没有感情,察觉不到别人的痛苦,因此杀人像杀鱼一样简单。也有人说,他们憎恨儿童,因为他们没有生育的能力。更有甚者说,他们的母亲因分娩而死,所以他们痛恨一切幼年的生命。

社会上总不缺少给罪大恶极的人安插苦痛身世的小说家,也不乏钻研罪犯精神世界、企图剑走偏锋,从另一个角度笼络想要特立独行的青年信徒的演说家。

但不管怎么样,两声枪响,罪犯已经死去。

而我宁愿在那一刻短暂地相信一下宗教,只愿升上天堂的稚嫩灵魂,能因罪人终于掉入地狱而安息。

张明生为什么重提旧案?

思来想去,我终于开口:“这桩案子,十三年前就已经结案了。”

“是啊,还见了报纸,所以我记得凶手的样子,”张明生平静地说道,“就在今天,我又见到了他们。真好笑,我杀了他的哥哥,他就着急地跑过来,要找你们的麻烦。”

我心中一震,眉头紧皱,对着那一星烟火反驳道:“不可能,他们明明已经被枪毙了。”

“二十一世纪,讲究隐私,就算枪毙罪犯,也不会当街,”张明生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不可能,”我虽然不相信,但也觉得张明生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两相矛盾着,声音也渐渐低下来。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能力在死刑犯身上做手脚。

“有些人,自己不想沾血,只好驯养鬣狗,”张明生说,“于sir,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敢做刚当,亲力亲为。”

“警署难道无人察觉?”

“于sir,所以我总说,你们警察没什么用处,”张明生笑了一声,他说,“假如我把这两个人活捉了送给李译,他说不定还能再升一衔,但他若是想要彻查当年的案子,我敢说,他活不过这个月,什么警署,如今更像个摆设。”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轻视警察。”

“我说了,因为他们没用。”

“我们每年都有许多同僚殉职。”

“是啊,你看,你也知道,他们都死了。”

他说得十分轻蔑。

张明生又吐出一口烟雾,我闻到以后,喉咙立马隐隐作痒,使我轻咳起来,刚咳完,那一星烟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把烟熄灭了,然后说:“别忘了,于sir,你也死了。”

霎时间,我似乎一下子沉入了几千万米的海底,无法呼吸,不能动弹,努力睁大眼睛,只看见幽蓝深邃的死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下去。

“我想你一定发现了,当年那一件案子,死掉的后三位警官,与第一个死者的身份,完全不同,我相信,他们都是好警察。”

“可他们都死了。”

我呼吸急促,说不出话。

“你的同僚,一部分升官发财,一部分命丧黄泉,待遇真是天壤之别。我猜,假如你没有失踪,假如李译没有一心扑在你的事情上,以他的聪明,说不定……”

“李译不是那种人,”我脱口而出。

张明生说:“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就笃定他不是那种人。”

我没有接话。

“阿余,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大脑究竟由什么组成,你固执的样子,就像是,填海的精卫,”见我没有出声,张明生叹了口气,他似乎很是无奈,“不过我今天只得到了一个教训——”

他站了起来,走近我,说:“那就是,永远不要后悔。假如我今天没有锁住你的腿,那现在还拿着棒球棒的你,应该很轻易就可以逃脱。还好,还好,还好我在关键时刻总是幸运一点,总能先抬起枪,也总能及时赶到。”

张明生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稍一用力就把我唯一的武器夺了过去,他说:“下次不要拿这么重的东西。”

咚一声闷响,棒球棒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到了角落。

房间里,张明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结束了,只不过,我们或许要尽快搬家。”

我感受得到他蹲了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甚至看得到,他正在凝视着我的眼睛。

张明生笑了一声,对我讲:“你也不想住凶宅吧,老婆。”

第19章 十九

直到我们搬到新居,我也还是没见到那对栽在张明生手里的双胞胎死刑犯。

一桩看似早已尘埃落定陈年旧案,其早该死于枪下的始作俑者,却在背地里由神秘的观众延续了寿命。

我不由自主地想,假如我从未遇到张明生,也永远不会是余怀青,那我还能从什么契机察觉真相呢?茫茫人海,即使我与他们兄弟俩擦肩而过,余光一闪,是否能怀疑并认出他们是本该被两颗子弹穿透颅骨的罪犯呢?

张明生说我是填海的精卫,可我并不是天神,我的一生只有百年,或许更短。若是时光倒转,避开了张明生这一劫,我能拯救多少苦厄,又能勘破多少罪恶?来得及吗,算得尽吗?我见过那么多死,却是第一次发觉时间流逝得这样狠恶,活人如芥子一般活在世上,稍不留神,就被不可言说的力量碾碎、抹除,幻化为无。

我闭上眼睛,试图平稳自己的思绪,一呼一吸间,我听见雨声。

我们一家要去参加一场葬礼。那个姓朱的孩子,今天下葬。

我猜张明生应该给朱家透露了点什么消息,或是以张家长孙的名头,或是以同病相怜、差点失去自己孩子的父亲的身份,他大概告诉了朱家:警察无用,始作俑者已经被他处理了。

张家势力横跨黑白两道,张明生说这种话,也算有份量。

朱家立刻感激涕零,感念大仇得报,为我们的乔迁送来不少贺礼。

他们恭贺了我们的乔迁之喜,我们也得给他们面子,参加那个枉死的孩子的葬礼。

此等礼尚往来,有点好笑。

听张明生说,今天是一个下葬的好日子。我不懂他的逻辑,既然是下葬,又怎么会是好日子。转念一想,或许是朱家找人算过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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