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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玩

@金子砸刀

第39章 三十八

照片是杨阿姨的遗物,她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张明生四方收集,也只找到了这一张照片。还是她和我的合照。

我不相信缘分,怕信多了,哪天忽然就认命。可命运真的太过离奇,推搡着我,让我走到这里,仿佛在告诉我:上天早已注定了一切,你不要再挣扎。

站在书桌前,看着那张照片,我愣了很久,直到张明生的手臂慢慢收紧,我也没有完全回过神。

我问:“你早知道照片上是我?”

“不算早,也费了一番力气,”张明生说,“还是阿海发现,照片里是他曾调查过的福利院。”

“怎么不告诉我?我们还能早点相认,”我冷笑一声,不知道是笑他还是笑自己命不好。

“又有什么所谓,反正你已经在这里,”张明生偏头,用唇轻蹭着我的脸颊,但他没有吻我,只是更深地将我抱紧,“这是拥抱,”像一个还不认字的稚子,他低声道,“真奇妙,阿于,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我只在你身上学到——这是,拥抱。”

“怪不得你没有杀我,”我无心应付享受因拥抱释放的激素的他,继续淡淡地讥讽。

我跟他的母亲有过几年类似于亲情的缘分,讲起来,我也算他一个八竿子搭不到边的亲人。

我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现在拥有的究竟是什么情绪,我从未这样茫然。

“我说了,不杀你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张明生更深地埋蹭在我的肩颈,似乎在嗅闻什么,“比大多数人都有意思。”

看见一枚零件,发现它似乎能搭出什么从未见过的东西,于是就不顾零件微弱的呐喊,将它装进口袋。待一栋名为“家”的楼房修好,他站在一旁,扭亮最后一盏小灯,忽然觉得这房子很好,因此所有零件也要永久留下,包括最初那一枚。我就是这枚零件,但我并不是意外路过张明生的人生:我受了他母亲的恩惠。

恩情是没法还尽的,因为付出和接受的东西永远不会一样。

可是,给我童年以庇护的人,竟然生下了这样一个小孩。

“她是怎么死的,”我的手有些发抖。

“她,花了一笔钱,被家里查到了,”张明生讲得很慢,给出了一句看起来答非所问的回话。

她死了,在我从车里救出张明生的那天,警察刚刚发现她的遗体。时间久远,我已经不记得那件案子最后的调查结果是什么,反正这几年,港岛的案子多是潦草收场。

她的人生也这样结束。

我曾经梦想她能做我母亲,我想要一个家。她对我那样好,仿佛她是我童年苦尽甘来的一份礼物。

结果她忽然就消失了,硬生生地撕开我旧的伤疤,让我觉得自己像被踢出家门的流浪狗。

我想,她或许结婚了,或许有了新的生活,她应该已经把我忘了。即使后来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在和李译分头走的时候,在从老师家离开、望着厨房方向亮着的那盏灯的时候,我的心也还是会隐隐发酸,觉得孤单难忍。

但我没想过,她已经死了。

现在我真的拥有了一栋房子,一张沙发,一群依偎在一起听故事并一齐欢笑的人,不会分别,也不会使我沦落到一个人打车回家。我熬过了许多苦楚,自己的,张明生叠加上来的,然后在刹那间回头,发觉老天爷把我想要的东西扭曲了一番,然后堂而皇之地送给了我。

像古早笑话里的灯神,许愿的人说,我要有花不完的钱,于是他就拥有了粘在手上、无论如何也花不出去的一分硬币。

张明生仍旧抱着我,提醒我感受身体的存在。我脑袋发胀,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杵两下手臂,撞上他的腹部,示意他放手。

我说:“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这次倒出乎我的意料,只一点力气就让张明生松开了手臂,他没有跟上来,留在了书房。我知道,他在目送我。他在想什么呢?他是否也在等我做出抉择。

时隔数年,他才终于告诉我这张照片的存在,仿佛在告诉我,在质问我:

人生是由无序组成的,无法更改的过去与无法控制的明天之间,是短暂的今天。而我沉没的昨天已经太多太多,我是该抓紧今天,还是追逐一个和从前相似的未来?

我栽进床里,无数声音在我脑海里嘶吼,再醒来,

便又陷入了不可控的浑噩当中,一天恍如一秒钟般飞速划过,我迷迷糊糊地熬过了圣诞节和新年,不再下楼,拒见宾客,连小孩都不怎么见。仿佛在这个冬天陷入一场冬眠。张明生再次找来了医生,帮我开了新的药物。他的话也少了很多,总是看我吃过药就掩门出去,不怎么打扰我。

有一天,我站在窗边,风吹进来,已经不再刺骨。我发现花园里开了栽种了新的花卉树木,老管家埋头修剪,脖颈间围了一条米色的毛巾。我没有他细心智慧,叫不出花花草草的名字,只看着它们细细的枝条一天又一天生出嫩绿的叶。

时间忽然慢了下来,我开始下楼吃饭。

春天来了。

Andrea的演唱会开在三月,正是春天。

“演唱会的票你还留着吗?”

我在饭桌上突然问起这件事,转头,发现可可本来圆乎乎的小脸瘦了一些。

张小元没什么变化,他依旧沉默地低头吃饭,一颗一颗地咬着大米。

“嗯,下一个礼拜六,你想去看,我们就一起去,”张明生答应得十分迅速,他已经用完午饭,擦拭了一下唇角,站起身来。

“去看看吧,我很喜欢她的那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皱着眉头哼了两声,想帮助自己回忆起来。

“远飞,”张小元比我先说出了答案。

对,这首歌叫《远飞》。

Andrea第一次唱这首歌是二十一岁,那时她的头发是棕色,皮肤白皙,以新人歌手的身份站上舞台,用还留存着稚嫩的嗓音唱完了这首歌。

我记得杨阿姨很喜欢其中一句歌词,总是哼唱,我耳濡目染,也记了下来。

词是Andrea自己写的,很有朝气。

唱出那句时,她总是闭上眼睛。

在画质模糊的录像带里,她唱:

“让会游的流入潮涌,让会飞的冲向苍穹。”

第40章 三十九

身体虚弱到这个份上,张明生也不再为难我的双腿。他巴不得我多走动几步。我自己觉得,再卧病一段时间,我似乎就会陷进床里,再也不醒来。

临出门前,张明生替我裹了一件大衣,质地偏硬,腰带系紧。难得地站着,让我感觉自己是一把尖顶的伞,说不出伞布是泛黄的粉,还是泛粉的黄,我似乎在某朵百合花的花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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