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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闷声闷气地,他讲:“明天我要睡懒觉,就算张明生一把火放出来将我们烧死,我也睫毛不眨一下。”

第二天清早,李译仍老老实实挪冰箱,在此过程中将鸡蛋砸碎一个。当天没有糊煎蛋吃,也算那颗蛋攒了功德,不必过一趟油锅。李译也有在要不要申请警队保护上问我的意见,当时正在饭桌上,他讲完便低头吸溜面条。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把从前的事诉诸警方和法院,我认真地道出了我的答案。

李译听完也并不惊讶,“嗯”过一声后照常喝汤吃面,似乎不当一回事。但我隐隐察觉到,李译对我的决定虽说不上反对,却也不算支持。他像是出了一道无关痛痒的问答题,要的不是我的书面答案,而是我的回答中传达的潜台词。

我这个师弟看似一切都没有变,实则早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亲兄弟明算账,道理我都懂,李译也对我很好,但或许是我在笼中待了太久,过于美化从前的生活,忘记好友之间没有一生一世的亲密无间,一旦遭遇,还是有些淡淡的落寞。

不过,在娱乐简讯中听到张明生还在私人医院昏迷的事,我和李译瞬间将彼此之间静默的拉扯抛之脑后,把大腿都拍红了,仿佛中了一笔大乐透。对于李译来讲,这意味着他可以暂时放下张明生拎着斧头劈门的噩梦,去梦一梦他床头贴着的真实或二维的香车美女。对于我而言,这便给我留出了更多思考对策的余地。

可是坐在书桌前一个下午,我脑袋空空,直到黄昏,仿佛听见柳妈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呵欠,说午睡后就是会觉得冷,明天要给可可多加一条毯子。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否牵着哥哥的手,被接近了那栋她第一次去就号啕大哭的阴森老宅。

有关地震的新闻渐渐减少,娱乐杂志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张氏集团长孙仍在昏迷的现状,至于具体病情,狗仔几乎没有打探到。张家祖孙不合的事曾经屡屡成为二三流小报的头版头条,究竟是满头白发的爷爷先见阎王,还是唯一一个熬下来的张氏小辈早下地狱,就算在路上随便拉一个人,免费赠他赌注,人家都不会轻易all in。

就现状来看,张明生过去十年的打拼与努力都付之东流,张耀年完全可以在此时废掉这个长孙,然后接重孙到身边,培养新的接班人。至于他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像他这样的人,说到底,也只是活着时不允许任何事物和人超出他的控制,身后家族是否真的兴旺,他未必在乎。

那么,只要张明生不醒来,张耀年也不会找余怀青这个半死不活的孙媳妇,可可和张小元就会和张明生的童年一样,如同尾鳍陷在淤泥里的金鱼,虽不会死,但也无法游动。

张明生拿家庭和小孩捆绑我着实可恨,可幼子何辜,我今后不会抚养他们,也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着看着他们从一个还有幸福表象的不幸家庭跳入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天完全黑掉时,我做了一个随时会后悔的决定:我要去医院探探虚实。

我不敢告诉李译,因为他一定会把“探探虚实”这四个字滑坡成我不仅要和张明生重归旧好,还要一生一世待在张明生身边,带着难看的假发,穿着难看的衣服,给他的一双儿女做便宜后妈。

我自然没有这个打算。我知道,李译对面目全非的我存了一份憎恶。这份憎恶虽然是算在张明生身上,可他帮我剪头发时,每一剪子都咔嚓作响,恶狠狠地用力,好像我的长发是什么铁丝。

他是旁观者,对我这几年的境遇略有所知,却重在看待开头和结尾。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不知道他者的人生亦是一秒钟一秒钟度过,每一天都累积在身体里,而未来和生活又无限博大,充满意外,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没办法像合上一本书一样做出斩钉截铁的决定。

子女的缘分难得,我自认本是没有这个福气的。但是,可是。

最终,我趁李译不在家时,穿一身休闲装,扣着帽子,戴着口罩,坐车下车,溜到了那家私人医院。还未想出怎么绕过密密麻麻的监控和管理人员,幻想在张家人面前大战拳脚,以一敌三,就在路边见到了打电话的阿海。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却又有些不敢认他。

他和阿山虽为张明生卖命,可一向待遇不错。再加上柳妈每天挨着监督大家吃保健品维生素,可可完了是张小元,张小元完了便是阿山阿海,阿海一向都是头发茂密、精神抖擞的,连指甲都整齐洁净。

再看现在,他站在风里打手机,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头发纷乱,下巴微青,黑眼圈十分明显,领带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只剩下敞开的领子,和没系扣的西装外套。

我心里明白,张明生是真的昏迷了,想必可可和小元的日子已经开始不好过。

站在角落里,等阿海经过时,我一把拽过了他的胳膊。他下意识要还手,一只手已经摸进了口袋。他有枪。我现在哪里打得过他,只强逼着他看向我的眼睛。

他的眸子一顿,警戒和冷狠荡然无存。阿海经验老道,很快反应过来,他握着我的胳膊,不露痕迹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拉我大步走过马路,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肉眼可见没有监控的地带。

他轻轻地松开了我,和我隔开一些距离,问:“既然走了,何必再回来。”

我沉默了几秒钟,绕过这问题,问:“怎么不见阿山,在病房守着吗?”

“他不见了,”阿海抛出的几个字把我砸到大脑空白,“他带着可可和小元回家,中途消失了,我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上他。”

看着他肉眼可见的焦虑样子,我猜他大概没有撒谎。

“假如两个小孩有事,阿山也不会独自活下来,”阿海这句话不像推测,更像保证。

一片厚重的云不知何时袭过,搭在我们头顶,小巷中一片晦暗。

阿海或许已做出最坏打算。

“我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喊你一句太太,或是,于先生,”阿海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他说,“可可和小元如果有事,我一生都会不安,我和阿山对不住你和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同我一样记挂他们,当然,你大可同我不一样。”

停顿一下,他又说:“这也是应该的。”

一阵风吹过,我双腿发疼。

“张生,他真的昏迷了么?”在一阵眩晕中,我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人。

阿海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他只看了一眼手表,迈腿就要离开,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扯住他衣袖,问:“发生什么事?”

阿海回头,淡淡地说:“詹韦清要来探望先生。”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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