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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松开了手。

第44章 四十三

阿海站在我的对面望风,看着空荡的走廊,不知道在想什么。詹韦清在我们回来之前就走进了病房,有和阿海的通讯记录,保镖不敢拦他。

我成功逃脱不到一周,有些人就面目全非了。阿海变成如今这样,还算情有所原。可看着詹韦清的现状,我还以为他被流放到了荒岛。隔着病房门上一扇小窗,我看到他一身运动服打扮,面色蜡黄,瘦削到皮包骨头,头发垂在额头前,十分憔悴。只一双眼睛有神得可怕,散发着一种亢奋的癫狂气息。

再看张明生,他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身体依旧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左手和额头都缠着纱布。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也有血肉,也会受伤昏迷。要不是和他同床共枕几年,我都要怀疑他从不睡觉。

詹韦清捞起张明生的手,满心依恋地将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几乎要把病床上昏迷的人望穿,他说:“一离开她你的气色就好了不少,枉费你用那么多心思,浪费钱也浪费精力,连你也想不到吧,她离开得那么无情。”

语气轻柔而疯癫,我把耳朵贴到门上才听清了大概。

詹韦清心里有张生,我早有预料,他恨我,我也不是没有察觉。

他摩挲着张明生的手臂,又微微起身,手指像羽毛一样抚过那些包裹在病人身上的纱布忽然之间,眼睛竟然红了,他说:“我心疼你,也没法不怪你,又不是你自己的小孩,为什么付出那么多。”

听到这句话,我猛地抬起头,大脑空白,转头看阿海。

阿海看我突变的面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刚要走过来,我又回望进那扇小窗。

容不得我思考,因为我发现,张明生睁开了眼睛。他平静地望着詹韦清,像一座点漆的雕像,只看着,一言未发。

我转身就走,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护士,阿海并没有拦我。电梯太引人注目,我跑到逃生通道,一层一层踩阶梯下楼,走到一半,我停了下来,扶着冰凉的扶手,大口喘气。

詹韦清为什么那样说,不是张生的孩子,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张小元是收养来的小孩吗?可是那天,张明生护住的明明是可可。他笃定可可不是我们的小孩,为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在慌乱中,我忽略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直到那声音停在一层外,我才意识过来。我僵硬地仰头,朝上望,心里已经蔓出了恐惧的预感。

我看到了张明生的笑容。

像恐怖片,也像我的噩梦,张明生穿着蓝条纹的病号服,脚踩拖鞋,风轻云淡地走下了阶梯,他开口,语气无奈,像包容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老婆,我没关系,自己的小孩你都不在乎,竟然就那么跑了。”

我慢慢后退,警惕地看着他,抬高音调:“你自己很在乎吗,你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

张明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上下打量我,他一挑眉毛,停顿一秒,问:“好有精神啊于sir,李译给你吃什么,回头我要他的菜谱。”

我看不惯他这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径直走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他的虚弱不是假的,被我打得脸颊一偏,鼻孔中渗出血来,我抓着他的领子,太愤怒,以至于出口的声音发抖,我问:“詹韦清说,你救的不是自己的小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明生伸手抹了一下鼻血,红色的液体在他脸颊上划开,他高我一阶,居高临下,低眉,轻声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于sir,趁我还虚弱,不能完全把你按在地上拖走,你不妨多给我几拳。”

“我不会再回来,”我松开他,缓缓后退,眼睛仍盯着他,唯恐他伺机而动,我说,“假如可可不是我的小孩,我不会再回来。”

“啊,”张明生惊讶得十分敷衍,他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他说,“你和李译也不是亲生兄弟,你的老师也不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就肯百分百信任他们呢?你曾经为了他们的安全才留在我身边,现在你走了,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可以违背承诺?假如我把这件个交换条件告诉李译,你猜他会如何抉择。”

他踩着拖鞋,在我的下意识地躲闪中,不由分说地走到了我身前,很近,听得见他的呼吸。

他眼也不眨,伸手抚摸我颈后的发梢,忽然叹了口气,他说:“于sir,我还会抓到你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其实让你出去体验一下也好,至少你现在看起来,精力充沛。”

我很快让他领略到我的精力有多充沛。

下一秒,我握拳,砸杵上他的腹部。

他瑟缩着后退,咳嗽了几声,再抬头,仍然是笑着的。

我无法面对这张脸,仓惶离开了。

等我再回到李译家里,老师正在那里等着我。他一见到我便老泪纵横,张开手臂抱了过来。我只能回抱。

李译站在阳台抽烟,身材挺拔。

他还是把我的事告诉了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外出让他下定了决心。

在他眼里,我现在就像一个被老虎机和药物控制人生的上瘾患者,需要强行戒断才能恢复清醒。

第45章 四十四

老师替我们打点了新住处。那是他几年前在郊外僻静处买下的小房子,他花光了积蓄,只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孤独终老的地方。他把原来的房子留给女儿金乐珊,那里更宽敞,地价也贵,阳台布满了植物花卉——自然是出自师母之手。

老妻去世,呆在她曾经住了几十年的地方难免触景伤情,他决定搬出来。

提到阿珊,老师显得有些落寞。

师妹和师母关系很好,他还以为阿珊会想要住在那里。没想到葬礼一结束,阿珊就背起登山包走出家门,拿着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机票,毅然离开了港岛。

我很想问原因,可他却没有再讲下去。

老师打开浴室的灯,向我解释当中的陈设,我看着他花白的发梢,一时间也找不到由头问更多有关阿珊的事。我没有筹码去交换。关于我过去的事,老师没有多问,仿佛一点也不好奇。

他嘱咐了很多,像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法令纹深重,眼睛浑浊,有时说话还会忽然停顿,仿佛忘了自己上一秒在说什么。

他比我们上一次相见时更衰老了。

孩子长大很慢,中年人衰老却很快,

老师向我们简单介绍完了水电气怎么开,没坐多久他就要离开,说是还有别的事,还叮嘱我们一定记得吃饭。他在门外向我们挥手,让我们关门回去。几秒钟,转瞬即逝,可我还是看到了他的抖动的手指,刹那间,我的心里一阵酸楚。岁月催人,曾经十发九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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