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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什么也不用讲,我只要不去就好了,我没有一定要去的原因。

但不知怎么回事,我频频想到可可的那个问题。这世上有人因张明生的出生而真心快乐吗?他不喜欢过生日,是否有这个原因?

我对自己讲,于十二,你真的疯了,你真是缺爱到脑子变坏掉,你以为你是谁,你真的要对一个疯子心软吗,在靠近他,再引起他的注意力,只要他稍一有兴致,就会把你抓走关起来,设置你的角色,操控你的人生,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爱一个疯子,就因为他用野蛮变态的方法,把你心里的空洞填满?就因为你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从小的生日都不受重视,而他却为你过了八年生日?就因为他的母亲曾怀抱着你,为你唱生日快乐歌?

我按熄屏幕,把手机砸到一边。

我还是没办法回答可可的问题,但我知道自己已经妥协。

我无法从脑海中铲除张明生的阴暗、变态、偏执,正如我无法否认他对我的强烈吸引。他是一个迷,一个英俊的迷,一片宁静却深不可测的海。我一边与他对抗,避免被他吞噬,一边暗自揣测、琢磨、追随他的一切。我爱他就如同我恨他,一颗无法收回的子弹,射进他的身体。

世上还有比我更软弱的人吗?

我用手臂挡上了眼睛。

张明生的生日,我会到场。

只因为,我大概是唯一一个,他真心邀请的宾客。

然而,当我穿上我最好的衣服到达时,宴会上的景象让我有理由相信,我实在太自作多情了。所有宾客看起来都很快乐,彼此之间和睦融融,就连张耀年也一样笑眯眯的,脸上的褶子少了,阴险也少了,却多了几分油腻的精明。

我站在人群里,发觉自己的衣服料子都和旁边的人不同,感觉他们都会发水盈盈的光,只有我是哑光。不,我应该没光。

慢慢的,人们围拢成一圈,乐声渐渐响起。张明生出现,身穿藏青色的西服,打领带,胸前有银亮镶钻的别针。张家的象征。

他风度翩翩,微微垂首弯腰,笑着向人群中一个妇人伸出了手。

妇人仰着下巴,雍容华贵,乍一看是温合的,却因为那双有神的眼睛,纵使眼边已生出了细纹,仍然挡不住她的英气,倒比在场许多年轻人更有精神一些。

她伸出手,放在张明生手心,手指上豆大的祖母绿,另一只手则提起了裙摆,向前一步。

张明生揽着她的腰,二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跳起舞来。

女人更恣意,舞步踩得极准,动作利落,不像被音乐主导,反而渐渐控制了音乐。小提琴随她青绿的裙摆一起,如湍急的小溪,蜿蜒而急促地跳跃着流过。

和她比起来,张明生都显得有些生涩了。

我觉得这个女人眼熟,但好像又没有见过。

正当我在心里做排除法时,身前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唐太许久不回港岛,一回来就替张生坐镇,打量她老爹是要为难这个外甥。”

“唐生都已经不在了,她回来又能逞什么微风。”

“痴线,她现在不仅有钱,也有手段,唐生的老部下,都在她手里,你看没看到,刚才站在她身后的那两个人,背直得像墓碑,都是当过兵的。”

“当过兵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被频频堵嘴的人不甘心这场对话令他显得无知,仍在嘴硬。

我随着他们的指指点点看过去,人都愣了一下。

那两个当过兵的,正是阿海和阿山,这两个人站得虽直,但看起来束手束脚,左右为难。

那这位唐太,自然是张明生那位姑姑。

她是来替张明生撑腰的。

只见两个人快乐地跳着舞,以至于动作越来越快,难度越来越大,两个人如同竞争般,笑得表情夸张,眼神却如天生骄傲的老虎。

就是在这里,张明生将会一步步走向未来的自己。

在灯光下,人群之中,我望着他的每一次挪移,挥动,都觉得他如此与众不同。

他是独特的,而我只是一个因重重孽缘,和他纠缠在一起的普通人。

正想着,忽然,一串钢琴声又插了进来。

众人循音而去,钢琴前,坐着詹家的孩子,

詹韦清。

他送张明生的生日礼物肯定不止这个,但就是这一首曲子,使大家又提起一些往事。

“听说张詹两家有婚约?”

“诶,那得是一男一女,这不两个男的吗?”

“不是一男一女又怎么了,你看这份心意,谁不动容,我听说张明生沦落街头,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他也不离不弃。再看詹韦清,你看他的眼神,一看就是gay啦。”

詹韦清确实不离不弃,只不过他的喜欢被张明生利用,引他一步步踏入赌博的深渊。

张耀年也开玩笑,就算是两个男人,假如他们互相喜欢,他不会有怨言。其实呢这老头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说的多了,总能真的做到一些,显得他很开明。

我拿走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香槟,抿了一口,再抬眼,正好撞上张明生的眼神。

第60章 五十九

这次对视比我们曾经拥有的任何一次都短。他的眼神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神色不变,旁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站在人群之中,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

不知为什么,我有些落寞。在既有的印象里,张明生一向不大喜欢应酬的,虽然每一次宴会酒局,他都显得驾轻就熟,从未在事前或事后有过一点失态。但我知道,他不喜欢。即使他在笑,即使他讲话懂分寸,整个人看起来即圆融又可靠,一看见他谦和的笑容,我就明白,他不快活。

小半香槟抿下去,我已看过张明生换过好几张笑脸。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但张明生不屑理解,想要利用时,就按着人们的需要逢迎,给的不多不少,反而省去很多烦恼。像他这样的变态,要费尽心思争一些俗世的东西,也不知道算不算可悲。

我随手将高脚杯放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

都是有钱人,个个光鲜亮丽,就算一年也未必见一面,此刻也要互相攀一些九曲十八弯的亲戚。

我是生面孔,衣着也不够光鲜。有人迎上来,稍微打量一番,也知道我是不值得攀附的。一个晚上,我见过无数迎上来的笑脸和两秒后的冷脸,那速度,快得像扑克洗牌。

等我参观结束,再回过头时,张明生已经不见了。

我还以为自己醉倒眼花,拍拍脸,努力睁大眼睛,又在人群中捞了一番,依旧没找到那个身影。倒是唐太留在了人群里,浅浅微笑,接受簇拥,时不时搭几句腔给身边的人。

张明生不在,我也没必要留。

真不知道请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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