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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我,永远不会,”我说。

我们面对面站着,像是两个拥有心跳的鬼魂,游荡在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第77章 七十五

我从没有见过张明生那样的神情,明明是被反驳被拒绝,他的眼神却刹那改变。如同深邃的潭水,慢慢地旋起水涡。

“但我还是很高兴见到现在的你,”他一边讲话,一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难以捉摸,难以捉摸。

我始终参不透张明生的喜好。

所以直到他吻上来时,我仍处于一种平静的审视当中。我听见了他的喘息,似乎十分难耐。双唇交叠,他捧住我的脸,指尖拂过我的耳郭。咫尺之遥,他闭着双眼,轻轻用唇贴蹭,只留我置身于这忽然袭来的欲情之外。

我知道,我应该推开。

但我们从未拥有过,从未拥有过。

在我孱弱之时,一切肉欲都像是沾湿的手帕,温柔地、沉默地覆在我的口鼻之上。一切使我眩晕的享受,都像是在透支生命。

可现在不同。

这是我渴求的吗?

自从我见过那场山顶的烟花,一颗不为人知的疯狂就埋在了我的心里。它不会在脆弱的精神和肉体中被点燃,它只在一个人健康且有能力主动追求时骤然擦亮。

有时,我想要安全,我想要稳定。

但有些时候,我想要爱,我想要自由。

我想做尽所有我想要做的事。

张明生的香水味盈满鼻息,我看到他的睫毛轻轻抖动。在他身后,是几扇落地的窗,今天的阳光十分明亮,可一映进窗子落在木地板上就立马旧了,模糊到暧昧。

他摩挲着我的脸颊,轻轻的蹭点我的嘴角。

不像是吻,更像是一种情不自禁的靠近与渴求,是占有与吞噬之前残忍的温存。

多疯狂。

这就是我曾经想要的,一场点亮我天空的烟花落下后,我无意识追求的。

这是张明生欠我的。

我闭上眼睛,决然吻了上去。

像是早有准备他的手臂环箍住我的腰身,用力一手揽,两个人便贴在一起,也替我支撑着身体。

从没有人告诉我,有时接吻也像是一种对抗和追逐,舌尖缠绕碰触,直到两个人都变得痴迷,身体就如同没有边界的温水,涌进情欲的潮,沉默地快乐着,享受着,视整个世界如无物。

我重重一咬,碰破了他的嘴唇。谁知他并没有退后,反而用手扣上我的后脑勺,更深地吻了下去。疯子,像是鲨鱼一样的疯子。血腥味过渡在我的口腔里,我自食恶果。

直到吻到双双呼吸变沉,吻到我感到他身体的变化。

够了,真的够了。至少我已经满足,不想再要更多。

我抚上他的肩头,用了一些力气,往外一推。我曾经用刀刺入了那里,不知道伤口是否已经结痂。

张明生不会忘痛,他一向克制,我稍一动作,他就立马停止。只是仍与我靠得很近,鼻尖亲昵地擦蹭过我的鼻梁、脸颊,正垂眼看我,轻轻喘息。

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很怕惊扰他,不自觉放低了讲话声音,停顿间夹杂着呼吸声:

“张先生,我觉得你可能要去一次洗手间。”

经历一场事发突然的沉浮后,我的心中反而风平浪静。

可张明生似乎恋恋不舍。

他忽然搂住了我,将我按进他的怀中,抱得很紧,我都快有些喘不过气。

我发现他在发抖。

他在我耳边开口,声音发颤:“你从前总问我想要什么,阿潮,我一直没有回答你。”

我竭力伸出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那里面有他跳动的心脏。

“因为今天我才知道,”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这才是我想要的。”

他抱我那样紧,好像想要这一秒变成永恒。

我微微抬头,看到窗外荒芜的绿色,它们疯狂生长一场,即将随着降下的温度枯萎。

这不是一个适合吐露真心的季节。

我垂下眼,等待张明生结束他不可能实现的挽留。

好在,他这刹那的真心并没有停留多久。松开我不过十几秒,他本人就很快恢复成步履轻快的张先生,上前去按亮室内的电梯,邀我上楼小坐。

“楼下太空荡,没有可以招待于sir的东西,”他一手插进口袋,回头看我一眼。

我不屑,站在原地,“楼上有什么,别告诉我是另一把轮椅。”

张明生心情很好,他笑了,讲道:“是妈咪的遗物,我想我早应该给你看。”

很好,又是我无法拒绝的诱人给予。

我在心中暗骂几句,认命地走向前去。

我想,张明生应该已经得到了教训,他很聪明,直到再走老路困住我,结局只能是新的贯入身体的子弹。不肯重蹈覆辙是否也是一种傲慢。但他有这个资本。一旦失败,就直接丢掉曾经付出的精力,另寻他路。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踏入电梯时,心头却迎来难以避免的一沉。

曾几何时,留在张明生的每一个瞬间,我都不敢轻易眨眼。

因为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电梯叮一声打开。

走廊明亮,和我记忆中晦暗的不太相同。

张明生走在前面,完全没有要扶我的意思。他引我入卧室,让我随便坐,然后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四方的盒子,不算小。我抱着,放在大腿上。

“于sir慢慢看,”他说罢就要转身。

“你去哪里?”我抬头。

“去洗手间,”他头也不回。

“哦,”我不感兴趣,坐回床上,重新埋头进这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挑拣翻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小衣服。

我想,这不是小杨阿姨的遗物。

这应该是张明生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质地柔软,商标上花着一看就很贵的花体字母。

只是胸前的第二颗浅蓝色扣子很是不同。

四颗扣眼,用不同的颜色的细线缠穿出一对有绿叶的紫色小果子。

这是小杨阿姨的手艺。

原来她也为张明生缝过这样的扣子。

我伸手抚摸上去,心中五味杂陈。

明生,明亮一生。原来,她也想过要替你挡一挡风雨的。就算只有一刹那,就算后来,她选择了自己的自由。

我叹了口气。

第二颗扣子,停在胸前。

像是想起什么,我开始呼喊:“张明生!”

浴室里有唰唰的水声,张明生应该在冲澡。

见他没应答,我又喊:“喂!张明生!”

水声登时停了,闷闷的回答从浴室传来:“怎么了。”

“你的心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问,“好几次了,你看起来好痛,有去看过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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