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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时我正在练功,他一下子就看中了我。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学唱戏,我立马答应了。武僧也没有反对,于是我果断跟着师父走了。”邬长筠低眸,注视着潮湿的地面,“是不是觉得我无情无义?”

“人各有志,就像你说的,总得想条后路,留在那里时间越长,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这么算,你是十岁开始学唱戏的。”

“嗯。”她又抬眸,望着前方迷濛的路,“戏班里有其?他小孩子,一个八个,我是第九个。我永远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最刻苦的那个。脚底磨出泡,戳掉,再练,厚厚一层老茧,刀片能削出一层又一层来,夜以继日地翻跟头,耍棍弄枪,还把自己搞骨裂一次,养好了继续不要命地练功。这么拚命就是为了出人头地,赚很多钱,过好日子。”

陈修原感慨:“你辛苦了。”

“是苦,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苦死了。不过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的,我一路摸爬滚打,终于爬了上来,对得起从?前的付出。”

“可?你还是抛弃荣华富贵,安稳享乐,投身于危险和?黑暗中。”

邬长筠沉默了。

半晌,才说道:“我很羡慕那些从?小就生活在温室里的人,羡慕他们可?以衣食无忧、上学、交友。我也想抱著书本走在校园里,不用为钱财发愁,专注于建立高雅的精神世界。我本来也应该那样的,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我想如果放在电影里,我就是那个恶毒女配角,充满了冷漠、虚荣、算计,和?纯洁高尚的女主角形成?鲜明对比,在阴暗的角落觊觎她的全部。”

陈修原侧眸看她:“可?我看到的你不是这样的。”

邬长筠苦笑一声,良久,复又开口:“我以前一直觉得钱最重要,任何?事都不能影响我光鲜的未来。我赚了很多很多钱,一辈子用不完的钱,我不用再受体肤之苦、饿寒之痛,我终于可?以离开这片让我受尽磨难的土地,走进梦寐以求的校园,自由自在地读书,安享来之不易的快乐的余生。可?是经?历了、目睹了一些事情以后,我总会想起那些有恩于我的人们,想起他们的眼睛、声音,我好不容易从?苦难的世间走出来,却坠入另一个苦难,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自己好像从?这痛苦的深渊出不来了。

我得把我的魂找回来,给它一个安灵。

而且,这不是黑暗,起码我们能看到月亮、星星。漫长的黑夜,终会迎来黎明。”

……

第113章

两人走到杜家,已经快九点半了。

陈老夫人让刘妈离开前煲了一锅鸡汤,等孩子们回?来热热喝。

湘湘一直等着,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听见开关门声才醒过来,起身揉揉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切:“小舅,邬小姐。”

她还是不习惯称邬长筠为小舅母,陈年?旧事别人不清楚,她可是门儿清,一直把她当杜夫人看待,这下好了,辈分完全乱了,她不清楚主子是怎么想的,但自己这心里挺不是滋味。

陈修原问:“怎么在这睡了?”

“老夫人让我等你们回?来,热个鸡汤。”说着她就往厨房去,“老夫人交代了,一人一碗,看着你们喝完,明早跟她汇报。”

陈修原看邬长筠一眼:“喝点?,暖暖身子。”

“你喝吧,我没胃口。”邬长筠兀自走上楼梯,“帮我那碗解决掉。”

陈修原没强求,往厨房去,站到湘湘身侧:“她不喝了,麻烦你代劳吧。”

“她就不怕老夫人生气。”

“所以我们的湘湘得瞒着。”

湘湘别了下嘴:“小舅,她和先生的过往,你应该知道的呀。”

“嗯。”

湘湘回?头,眉心?浅皱:“那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他们旧情复燃吗?”

湘湘默认了。

“不会的,就算真的复燃,那只?能说明我和她无缘。”

湘湘摇摇头:“小舅,你真是太好了。”

陈修原笑着看向锅:“鸡汤。”

“呀——”湘湘赶紧去关火。

……

杜召回?来的更晚些,鸡汤又凉了。

湘湘眼睛都快睁不开,站在锅前?热汤,盛起来端上楼送给杜召。

她困迷糊了,忘了敲门,直接推开书房门进去,被里面的厉声吓得手一抖。

“出去——”

鸡汤漾出来,烫到手,人也瞬间清醒了,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杜召少有的愤怒神色,有些发怵:“先生,鸡汤。”

“拿出去。”

“是。”湘湘悻悻退出去,在门口杵了会,还没从方才的呵斥中反应过来,以前?类似这样的误闯也有过,先生从未像今天这样恼怒,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吃了火药一样?她长呼口气,无奈地端着鸡汤下楼去。

邬长筠还没睡着,刚好听到书房传来的声音,倒像是秘密被人发现?时的恼羞成?怒。

他出去干什么了?这么晚回?来,又还在书房做什么。

四周没有一点?儿声音,今夜连风都没起。

白天睡太多,邬长筠失眠了,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他投日了。

为什么投日?

仅仅因为所说的那些原因吗?

陈修原为什么一点?都不排斥他?难道就为了这岌岌可危的可怜的亲情?

她想起陈修原的话——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会吗?

邬长筠晃晃头,告诉自己,不该被过去的感情蒙蔽,特工总部蛇鼠一窝,哪个从前?不是高喊抗日的爱国志士,还不是照样变节,做日本人的狗。

他那个浪荡的混蛋样,早就不是自己的旧人了。

忽然,书房里的一阵电话铃打破寂静的夜。

邬长筠集中注意近乎屏息听着,什么也听不见。她翘首看向床尾的陈修原,兴许医院工作太累了,他正熟睡着。

邬长筠掀开被子轻声下床,没有趿拖鞋,赤脚走出去,小心?打开门,掩条细缝,朝书房靠近。

杜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立到门口,耳朵贴住门,更加清楚地听到里面的讲话声,只?不过他说的是日语。

邬长筠还在学习日文,并不熟练,只?能听懂简单的对?话,杜召大概在说喝酒、送行的事,还提到了资源、教授、村民、开采等字眼。

一连串的信息并不难联想,这些年?日本人一直试图掠夺我国煤矿、石油重要资源,这是又要去挖掘了?

说话声停了,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忽然朝自己而来。

邬长筠立马转身,本想回?房,但看这距离,可能没到门口就被他发现?了,于?是她迅速往两米外的楼梯去,下了几?层,一个翻越,直接跳到了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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