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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小岛,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沈月岛把指尖掐进掌心,心脏开始怦怦跳,声音很虚浮:“我不记得了。”

霍深闭了闭眼:“你看到他了,对吗?”

他没说“他”是谁,沈月岛甚至连阿勒的名字都忘了,但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别问了……霍深……”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瞳孔放大,嘴唇用力抿紧,仿佛一松劲儿就会有哭声溢出来。

他或许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他还记得当时的绝望和难过。

霍深知道自己全猜对了:“所以你真的看到他了,你把我当成他了,对吗?”

“别问了,我说了别问了!我都忘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沈月岛嘶哑地低吼着,抵住他的胸膛坐直身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愣在原地。

那张苍白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如同陶土做的面具,摔下来碎了一地。

一瞬间,悲伤、恐惧、茫然、绝望……很多很多种情绪像针一样扎进他眼睛里。

他看到一个穿着藏袍的男人,坐在自己面前,灰绿色的瞳孔里流出两条鲜红的血。

沈月岛的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一颗一颗的,没滑过脸颊就落在了地上。

霍深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又看到了,对吗?”

沈月岛摇头,从他身上逃下来,摔在地上,然后就再也没能起来。

霍深想去拉他,可沈月岛拼命往后躲,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往后倒退,一只手抬起来无助地比划,嘴里很用力很用力地喊着什么,但发出来的声音却很小。

霍深听了一会儿才听清,他喊的是:“不要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对不起……”

霍深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沈月岛没了理智,连呼吸都那么微弱,他眼中看到的幻觉早晚会变成一把刀,把他撕碎撕毁。

“小岛,别怕,我不过去,我不会伤害你。”他以为沈月岛在怕自己,尽量把声音放得很轻很低,问他:“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都是血……”沈月岛哽咽地说:“好多好多血,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又突然扑过来,跪在霍深面前,扶着他的腿,抻着自己的袖子去擦他的手臂。

那手上什么都没有,可他拼命擦拼命擦,擦着擦着发现那些血根本就擦不掉,于是崩溃地哀叫起来,大张开嘴巴,嘶哑的声音从喉管里冲出,几道粘稠的口水粘连着上下嘴唇,一哽一哽地哀嚎。

霍深看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得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刻也不过于此。

“小岛……”他捧住沈月岛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不再擦他脸上那些永远都擦不净的泪,任由它淌过自己的指尖。

“其实你最怕的,不是阿勒的死,而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吗?”

他即便吃了药都能记住阿勒去世时的细节,记得阿勒的额吉给他打了电话。

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却没有一丁点印象,甚至霍深来到曼约顿的那一个月,他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霍深慢慢牵起他两只手,放在自己唇边,很轻很轻地请求:“不要自己扛,你告诉我。”

沈月岛呆呆的,怔怔的,不再恸哭,眼泪只是无声地往下淌,眼球哭得发黄。

“我撑不下去了。”

他很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

“一停药就疼,吃药又会看不见也听不见,我真的……一秒都撑不下去了,每时每刻,我都在想死,但是不行。”

想死不能死,活又活不下去,他那段时间活着的每一分钟都在受刑,世界变成了模糊混沌的黑白默片,他看到的每个人都顶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像是阴森的怪物。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一个五官清晰的男人。

“他穿着大红色的藏袍,长发用彩带梳了起来,开着一辆很好的车来到曼约顿,那是他的家乡结婚时才有的仪式。”

沈月岛流着泪笑起来,空洞的眼珠像是在怀念什么幸福时刻。

他说:“我以为他来娶我回家了。”

霍深低下头,抬手挡住眼睛。

沈月岛轻快的声音里有种让人绝望的单纯和期待:“那一个晚上,我都好开心啊。”

“我坐到他旁边,看他吃饭、喝水,他每个动作都和以前一样好看,我还给他拨掉了食物里的欧芹,主动倒了酒递给他。”

说到这,他的笑容凝固,歪过头,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地看着霍深:“队长,结婚不是要喝交杯酒的吗,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霍深只觉胸口被洞穿。

他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沈月岛,他的手在颤,两个茶杯碰在一起时发出很沉重的一声“叮”。

他郑重地看着沈月岛,一字一句地说:“现……现在喝,好不好?我补给你。”

他仰头把茶喝了,沈月岛却没有动作,因为在他的幻觉里看到的自己杯子里全是阿勒流出的血,他像个吸血的怪物在索阿勒的命。

“对不起……”

他麻木吐出这三个字。

霍深摇头,抚着他泪湿的脸颊,他自己眼中同样有泪在流:“小岛,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不要再这样说了,算我求你。”

沈月岛听不进去,他完全沉浸在回忆里。

“你不理我,我也不敢过去,我做了不好的事,所以你不要我了。”

“你和好多好多人喝酒,笑着和他们说话,我悄悄凑过去,想要看看你,我记不清你的样子了,我真的……我只想看看你……可你一看到我就开始流血……”

“好多好多血啊……浑身都是伤……你受了那么多罪,都是因为我……”

“我那么、那么喜欢……那么珍惜……恨不得、恨不得把你捧进心里……可你因为我……连22岁都没活过……”

他说着说着就没了音,嘴唇还在动,双肩发着抖,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疼和悔恨在这一刻、在他身上变成了具象的东西,变成一种自毁的武器,在过去的三年里,上千天中,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凌迟。

过了很久他的声带才重新恢复正常,他也压根没发现自己刚失声了。

“我止不住你的血,我也没法过去,你看着我的眼神……很厌恶,里面都是恨……”

沈月岛垂下头,局促地搓着自己的手,掌心都是他自己掐出来的血,但他感觉不到疼,也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幻觉。

他只记得接下来的那一幕,成了他三年来最恐惧的一场噩梦,每次想起一些有关的片段,他的潜意识都会提醒他赶紧忘记。

“然后你就走了,高高的背影停在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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