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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彻骨。莲池之上有座石拱桥,有数人从?桥上纷乱而过。

“你们去?这边,你们去?那边。找!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找到!”

“乔迟,乔迟……你躲到哪儿了?快出来啊!”

随着?时间流逝,桥上焦急的女声与纷乱的脚步声都逐渐远去?,将后花园还给月夜的静谧。

拱桥之下?,冰冷的池水间,月色照不到的暗处,乔迟横抱着?应念安,将她缓缓浸入寒意侵肌的池水。

月光映在水面上,灯火映在水面上,流萤纷飞四散,轻纱在水中漾开。

冰凉的水浸到了她的脖颈,她抓住身前?人衣襟的那只手用力到骨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恐惧,即使如此,也不敢闭上眼睛。

“别怕,有我托着?你。”

在昏沉夜色中,乔迟的双眸如星辰般熠熠,是这初夏除却月光、灯火以外第三种光亮。

没有调笑,没有玩世不恭,他俯视着?她,神情是如此稳重。那只托着?她肩背的手稳而有力,堪堪只让池水浸到她的咽下?三寸,让缓慢流动的池水带走燎原的焰火。

暗昧不清的水下?,桃色轻纱与玄色锦袍浮动交缠。

那时,她仰头看?着?乔迟,看?着?那张令人心安的脸,只觉一阵清风掠过重山而来,吹散燥热不安。

耳畔似乎响起风声,响起幡声,响起什么清凌凌作响的声音。

风月缠扰读书舍,相思树上合欢枝……

满身的热意轻易的褪了下?去?,但却在心里留下?了怎么也消不去?的痕迹。

夜深人静,莲池岸边,隐蔽之处,乔迟将她带上岸。

“回到你的房间,将湿衣服换下?,多喝点凉水,把今晚熬过去?。”

他一板一眼的嘱咐着?,安慰着?:“这件事是个意外,别担心,谁也不会知道。”

“谁也不会知道,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应念安看?着?眼前?人,怔怔道:“你该娶我。”

“我娶不了你。”乔迟说。

“为什么?”她追问。

“没有为什么,娶不了就是娶不了。”撂下?这句话,他起身就走,半点情面都不留。

“我可以等?!”她对着?他的背影,难过道:“我可以等?你,乔迟。”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九年,乔迟不娶,她也未嫁。

等?着?等?着?,应念安渐渐明白了,乔迟是个不会回头的人……

他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是一本包罗万象的奇书,可以用他,却不能爱他,因为他还是一块怎么也捂不暖的石头,天生就冷心薄情,不会回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三年前?,大?蕃王求娶大?奉嫡亲公主?,她成了唯一适龄的人选,就此远嫁番邦。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沐着?异乡的明月,寤寐思服,辗转难眠。

为什么乔迟的心那么硬?为什么他就不愿意松口??为什么他不愿意娶她呢?

明明当?年,他的眼中也有过情愫闪过,哪怕只是一时一刻的心动,都不足以让他松口?吗?

世人盛赞,她应念安贵为长公主?,是帝国长女,是大?奉明珠,其实?她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远嫁异邦,知节守礼、如履薄冰一辈子,并没有真正?的得到过什么……

她唯一等?待的人,从?来没有回头。

一眨眼,已经是十二年过去?,她成了一个两度丧夫、容颜老去?的寡妇,而他依旧如日中天。她本可以嫁与他为妻,他本可以成为她的丈夫。可惜一切可能,全都掩盖在了曾经。

暖阁温香,铜镜昏黄,眼前?的铜镜映出的这张苍白的脸,终究已经不再是锦瑟年华的少女模样。

她与他,兰因絮果,满地残芳。

“公主?,陛下?请您赴麟德殿用饭。”有宫人前?来传话。

柳嬷嬷已经为她梳好了发髻,她换了身素色衣裙,披上斗篷,在宫人引路之下?,大?雪之中,缓缓走向麟德t?殿。

此时的淮阴侯府库房,乔知予弯身从?积灰的角落端出来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打开木匣以后,从?里面拾起一根金簪,摩挲把玩了一下?。

过几日的接风宴,她既然准备去?,那自然不能两手空空。

送什么呢?金簪吗?

望着?手中这支被陈置许久,依旧金光熠熠的华美簪子,乔知予有些出神。

对于长平,她一直很在意。这种在意或许并不是爱情,而是十分复杂的感情,这里面有三分年少情谊,三分对乔容的爱护,三分对杜依棠的同情,还有一分对妙娘的珍惜。

长平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不像乔容,就在她的身边;也不像妙娘,远离权力纷争;更不像杜依棠,是个随心所欲的坏女人。

她像一片轻飘的羽毛,在空中逐渐下?坠,乔知予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娶了她,她就可以不用远嫁番邦,不用去?受异乡受磋磨。

她也很想?托住她,像很久以前?那样托住她,但因为顾及任务,她没办法做这件事。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并不能给她最想?要?的举案齐眉、儿女双全的夫妻生活。

她不能娶长平,所以一直以来尽力避免撩拨她,藏起自己的在意和关怀,连小发簪都没敢送。只是阴差阳错的,长平还是喜欢上了她,还等?了很多年,苦守无果,最后嫁到了番邦。前?两世,长平也是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婚龄,最终嫁到番邦,似乎远嫁异邦是她的宿命一般,难以逃脱。

“长平”,这个封号的寓意是好的,长久和平。只是这两国之间宝贵的和平,需要?以嫡亲长公主?的婚姻换取。

三年前?,当?乔知予潜入大?蕃王庭杀卢琢时,曾经遇到过长平。当?时长平还以为她是幻觉,隔着?重重绛纱幔抱住她,求她带她回家。可偏生那时大?奉还未稳固,杀一个卢琢已经是极限,将和亲公主?带走无异于向大?蕃宣战。身为天家公主?,自然要?承担责任,于是长平只能继续留在那里。

这个世界说公平也不公平,说不公平,有时倒也还算公平。从?此处予,从?此处取,所有的亏,都不是白吃的,所有的苦,也不会白尝。

思即至此,乔知予随手将璀璨流光的金簪丢回了匣子中。

小情小爱,一时欢愉,就如这金簪,能讨得人一时欢喜,但又有什么别的用处?

她会送长平一些别的东西,一些配得上长平的、真正?有用的东西。就算她不喜欢,没关系,她会让她喜欢上它的。

两日后的傍晚,宣武帝的主?持下?,长平公主?的接风宴在麟德殿展开。

高门?贵胄,齐聚一堂,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乔知予迟到了许久,等?她到场时,接风宴已经快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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