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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囊,一边唤她,她却并不想停留。

她甚至不想在继续这程行程,她不想去上京去,她更不想回卢府……

乐嫣猛地后知后觉,惊诧起来——她如今还能去哪儿?

天大地大,竟好像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乐嫣有些悲哀的想,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快要没了。

……

泥水又湿又冷,明明是夏日里,却比寒冬腊月也不遑多让。

她的的绣鞋被泥水染湿,每走一步,都往外挤着水,一直冷到她心底。

看山跑死马,驿站看着近,走起来却如何都走不过去,视线中一小段距离,竟叫她走了许久。

一阵疾风拂过,天空好似落下一阵泥雨。

她的身侧远方忽地传来声声震动,似是惊涛骇浪,那声音由远及近不过片刻,渐渐清晰起来。

天际暗淡的地平线,一声声宛若雷霆的战马嘶鸣,一支约莫数十人的骑队狂飙尘卷,飒沓如流星。

乌骑踩溅起积泥,他们速度很快,很快,只不过眨眼间就离得十分近了。

乐嫣立在路中,微微慌神想着自己是不是堵住了路,要不要避开……

她这般想着,便敛着裙袖往小道一侧挪了挪。只是不想那领头首领一马当先亦有让路的举措,二人这般竟是撞去了同一处。

乐嫣气息一窒,只觉得今日命要交代在马蹄底下。

来的太快,再多的冷静,直面上肌肉虬扎的高头大马双蹄贴面的那一刻,乐嫣也是双膝发软,紧紧阖上了眼眸。

半晌,仍没疼痛感落来——

甚至乐嫣都能察觉到自己脸上凉飕飕的落下了雨。

她惶恐的慢慢睁开眼眸,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那张巨大马脸上。

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鬃毛光亮,威风凛凛,朝她喷赤着滚烫鼻息,冲她龇牙咧嘴低鸣着。

口水都快要飞喷到她的面颊上。

仿佛是在嘲笑身前娘子的愚蠢胆小。

忽听“噼啪”一声闷响,它的主人狠狠朝它抽了一鞭子,直叫那马一声底吼,立的规规整整,再不敢玩弄那吓得腿软的娘子。

乐嫣这才察觉到那道朝她投来的眸光。

一道居高临下,毫不避讳的眸光。

像只鹰隼,像头恶狼。

她眼睫微颤缓缓掀眸,入目的是一双牵扯缰绳的手。

那只手很瘦,很长,骨节凸起处几处伤疤,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力量。方才便是这只手,单手勒绳在马蹄落下的一刻,极力控转了方向。

腰跨环首刀,足蹬乌金靴。

雨水浸透深玄直裾,素银躞蹀带束出身腰。

肩脊挺括、腰身窄紧。

挎衣之下,是一双紧实修长的腿。

那人生的好生高大,端坐马背之上,她需仰头才能看清。

他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身形挺拔的似一颗松树,巍峨,沉敛,顶天立地。

乐嫣对上那人乌纱面罩外露出的眉眼。那双眸深邃威严,晦暗日光下,他的眸光似乎泛着淡淡幽绿。

心间微怔,那双眼……那双眼只叫乐嫣觉得眼熟的厉害。

他——自己见过么……

第7章 蓄意

受了惊吓乐嫣呆愣愣站在马前,一时竟是腿软难行。

直到她察觉面上潮湿,才惊觉脸上的帷幔不知何时竟掉落去了地上。

发簪别着帷幔一同松松垮垮,在她慌忙抬手去挽发的前一刻也跟着从发间滑落下来。

一时间,长发如瀑,乌压压的散落下来。

何谓绝色?

满身泥泞,鬓钗散乱,却难掩靡颜腻理,灿若云霞之貌。

眼波流转间,便是摄魂夺魄。

此时的天子未做他想,观她眉眼只觉似曾相识,不由多看了两眼。

并不知自己如同老僧入定的人生,日后会被她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甚至未曾多过停留,等身后众马嘶鸣而至,再度一抖缰绳,双腿狠狠一夹马腹,一行男子席卷泥尘扬长而去。

……

落后几步的春澜守意两个携卷着行囊,望着疾驰而过一阵旋风似的的队伍,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尽头。

一个个嘴巴大张。

谁曾想在这处荒野,遇到如此阵仗?

乐嫣渐渐恢复神色,将自己染了泥尘的帷幔重新戴上,遮掩住这幅相貌。

听春澜几个猜测起这群人,她闻言亦是心中有了猜测。

骑术精湛,举止有素,许是这密州折冲府卫吧。

当朝数百折冲府,乱世时,这群折冲府卫便是杀人的刀,盛世时,这群府卫便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了——

一行人收拢行装,就这般一路踏入驿站。

驿站果不其然,比几人设想的还要简陋。

连店主都比起旁处的多了几分无赖,见一行人来,坐在柜台连屁股都懒得挪动。

一双眼上下梭巡乐嫣一番,见这娘子头戴帷幕,帷幕之下露出的一小节衣裙,虽是染了泥水也能瞧出不同寻常的布料。

他当即眼睛也不睁的狮子大开口。

“上房一间五两银子,贵客想要几间房?”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乐嫣早没心思理会这些,二楼上房总共也才三间,一间还没收拾出来,乐嫣只去瞧了眼就蹙起眉头,心生嫌弃。

这绝对是她住过的最差的住所。

不过如今也没了选择的余地,乐嫣吩咐春澜定下两件上房,叫女眷们挨在一起住着,马夫同朱子在楼下住着,有事情随叫随到倒也方便。

一日风霜,一日颠簸,几人来了驿站前前后后收拾许久,春澜重新换过被褥床铺。守意打来温水,伺候乐嫣沐浴。

几人忙碌了半晌,直到天彻底暗了,早就是满身疲惫。

乐嫣也是心生不忍,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吩咐二人回去歇息,不用伺候她了。只守意如何也不放心乐嫣一人,强撑着疲惫跑来塌边打地铺给她守夜。

两个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哪有什么避讳的,乐嫣把她叫上床,二人头对脚睡着,一张床倒也宽敞的很。

她披散着头发等着头发干透,身边的守意已经是半梦半醒的呢喃:“娘子,明早吃什么?”

守意眼睛困得只能睁开一条缝儿,乐嫣还没回话呢,便见到那道缝儿也闭紧了,在自己耳边打起鼾来。

乐嫣止不住笑了起来,见她那副没心没肺的睡姿,心底生出许多羡慕来。

沾床就睡,以前她也能的。

后面心里的事儿多了,连睡眠也变得浅了许多……

乐嫣怅然半晌,等到头发都干透了,才合衣躺下睡觉。

明明是夏日里,天气却又冷又潮。

窗外大雨滂沱,闪雷划过苍穹闪烁着银光。苍穹似是被方才的惊雷打破了道口子,无数雨水如断线珠帘,倾泻而下。

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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