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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湿冷竟然混在一块儿,四周巍峨森然。雷鸣一声声,俯冲而来。
朝她耳畔重重捶下。
似是深渊中狰狞的猛兽,苏醒过来。
轰隆——
黑夜中,乐嫣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下了,许多过往梦境一个接着一个,竟是又梦到了她回京待嫁的下午。
太后赐香池给她洗浴……
重叠帘幔遮掩之后,香池雾气缭绕,满室云境天宫,暮云千重。
织锦罗裙七零八落散在玉池边。
香池间乳白氤氲,那人的手掌很宽大,指腹一层层薄茧,刮过她的面颊。
那人逆着光,瞧不清面孔,只觉身高庞大,满目凶光,浑身都是使劲儿。
石板上遍处粉色海棠,正该是娇艳时候,却被踩踏,鲜红花汁流出来,渗透入青石板缝隙里,泯灭进昏暗中。
消弭无声。
她只依稀记得……那人幽深的双眸,滚烫的气息。
她只记得……自己愧对卢恒……
乐嫣唇畔苍白,连肩头都随着那道雷声颤栗起来,
砰嗵——
随着雷声,乐嫣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竟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雷雨中隐隐有马蹄声。
闷厚的响声,似乎踏破雨水而来。
乐嫣第一反应是卢恒回来了。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没有叫醒身边睡得深沉的守意只自己仓促跑下楼。
她想,这般雷雨天,他是怕自己发火,才连夜赶回来么……
失望也来的这般快,她推开房门,穿过楼梯拐角,却不想自己又见到了那个人。
那道身影似是刚从滂沱大雨中走进来,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瞧的不分明,只显气质肃沉冷冽。窗外忽的一道电闪,闪光于他身影上勾勒出一道轮廓分明的线。
他的腿修长紧实,慢慢走进,那是一张隐匿于黑暗中,却仍能瞧出立挺深邃的面孔。
那人似有所决,抬起眼帘,如刀锋寒冽的眸地朝楼梯转角处射去,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暗中的身影。
只见黄木阶梯转角处,一只素白细手执着烛台,尖尖下颌低垂着,双睫微垂乌发半遮面容。
那乌鸦鸦垂落臀间的发,软罗轻纱衣罩体,烛光映上碧罗裙上,只显得素腰不盈一握。
身段柔软纤细,似一枝易折的柳条儿。
殷瞻眼眸冷肃下来,脱去湿衣的指节顿住。
二人间四目相对,罕见的凝固一瞬,便见那娘子一副失落模样,捉着曳地的裙摆,踩着木梯咚咚咚的返身跑回楼上。
那像是软肉踩着地板的声音。
他睽睽眼光落过去,只见发皱的花裙下,竟露出一只玲珑剔透,肉绵绵的足。
白玉一般,白的晃人眼。
第8章 贪图
这夜的惊雷反反复复,大雨混着山寺中咸腥潮湿的气息。
雨水汇聚成一条跳水路,从屋檐瓦片缝隙间滚落而下,落在生出青苔的石板地上。
雨夜,本该是入睡的时辰,朱子却耽搁不得。
侯爷的蓑衣一番折腾已经不能用了,他满寺庙中去寻蓑衣,却只能寻到一张破败不堪的蓑衣。朱子也不敢耽搁,抱着蓑衣匆促赶回卢恒落脚暂歇的客房外。
他还没出声,便听内室中隐隐传来女子细柔的声音。
朱子看了另一位一直守在廊外的随从一眼,压低声儿问道:“郑娘子?”
另一个随从眼也不抬,“除了郑娘子,还能有哪个?”
“二爷方才不是还说要去接夫人的?如今这是又改了主意,不去了不成?”
卢府侍从斜着眼睛:“等着二爷发话再说。”
眼瞧这夜侯爷出门无望,朱子心中升起了一丝着急。
他倒不是着急旁的,自己这般丢下少夫人往二爷处献殷勤,若是迟迟不带二爷回去,到时候少夫人那边如何交差?
只怕是得罪了二少夫人!
他机灵的很,他是二少夫人的家奴,若是二少夫人有个好歹,他们这等家奴下场只怕不好。
不说旁人,便是珍嬷嬷那处,他不死都得脱一层皮。
他是想靠着卢恒,却总归还知晓自己如今主子是谁,因此自然对那什么郑姑娘没好气。
朱子正打算闯进去,里头又传出了音儿。
一鼎香炉气吞云雾,升起阵阵浅香。
郑玉珠倒是运道好,山路崩塌时她前脚才上了寺庙,倒是堪堪躲过了那场天灾,后见身后危险,更顾不得什么便带着女婢随从们一路上了香山寺中暂住。
寺中有客房,环境也合适。
后卢恒着急过来寻她,她见卢恒浑身湿透,便借用香山寺后厨煮了些汤,才一煮好便急急忙忙端着来卢恒房里。
怎知自己这一番苦心,他不仅不领,却还一副要冒雨外出的模样。
郑玉珠连汤水也顾不得,几步上前拦住他。
“外边这般大的雨水,阿恒你如何还想去哪里?”
卢恒眉心蹙起,“等了几个时辰了,也不见雨停,我着实放心不下。”
郑玉珠眼皮微颤,她佯装失笑般揶揄,“你忧心阿嫂,可总不能不顾忌自己身子。”
郑玉珠缓缓将身后侍女手中漆黑的汤药端过来递给卢恒:“阿兄不想叫姑母担忧一直瞒着没说,可你身上伤还没痊愈却是事实,如何能这般折腾?早知晓你冒雨来寻我,我如何也不会叫你来。如今……一场雨罢了,什么要人命的大事非得闹着雨淌过去不成?”
郑玉珠鲜少说如此刻薄的话,这回却也是事出有因。
卢恒在循州府为巡官期间,为查虞楚之地税课,流民一事,遇到多方势力阻止,甚至还被暗刺受伤。好在卢恒瞧着清瘦儒雅,其祖上却也是行伍出身,卢恒自幼拳脚功夫与课业同重,一日不敢落下。
亦是有了这一重,当时反应的及时,加之有扈从赶来相助才险险躲避致命一击,只在腰腹不慎落了一处伤。
伤算不得重,可逢夏日闷热,又是一路颠簸不得修养,是以至今也一直未曾痊愈。
卢恒回程一路,甚至连马也骑不得,都是由着郑玉珠亲自照料。
郑玉珠则是因自幼体弱多病而颇通药理,一路替卢恒换药洗衣,日日不曾耽搁,只是再好的郎中,也经不住他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子。
“先别说这些了,如今什么都寻不到,好在我随身还带了党参,这汤固元回血,你快些趁热喝了。”
卢恒瞧着汤药,到底是没忍拒绝,他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来不及说什么又听郑玉珠叹息:“……怪我,本来无事偏偏想要来上什么香,耽搁了时辰,才惹得你难做……”
卢恒本来还有些愁闷,听她这般一说自是不喜,蹙额道:“此事你能有何错?”
只是他瞧着外边的雷雨,竟是一副去意已决:“只是她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