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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就躲在马厩里。秋夜寒凉,实在受不了,声音都发颤。

阮晓露哭笑不得,把那小二拽出来:“我俩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你大大方方出来便罢,谁让你躲着了?怕我杀人灭口?”

那小二慌忙跪下:“饶命,饶命!”

顿了顿,生怕阮晓露会错意,又忙道:“娘子平易近人,慈眉善目,自然不会草菅人命,小人是怕……”

一边说,两眼不住朝李俊瞟。他常年在边关开店,见识三教九流,知道这精壮大汉绝非善茬,手下冤魂不知多少,不多自己一个。

阮晓露笑了,朝李俊甜甜的道:“那饶了他呗?”

李俊冷笑一声。本来就没打算杀,让她拿来作人情。

他问那小二:“方才我们说的话,都听见了?”

那店小二又觉眼前一黑,上下牙打颤,也不敢说“没听见”,那不是睁眼说瞎话。灵机一动,道:“只听得两位说什么,什么女真悍匪要去咱们汉人地界杀人放火,头疼难办……两位放心,小人嘴缝得死死的,一定不对旁人说……”

这小二机灵,知道“江湖机密”不能乱听,知道就是祸害。

谁知这次碰见的江湖大佬却不同往常。李俊摇摇手指:“不,你可以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尤其是沿海地方的客商,都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必不会怪你多事。只是切莫透露出你是从哪儿听到的——不过你也没多嘴问过我等来历,倒省了我担忧。”

那小二汗流浃背,早不冷了,只知唯唯点头。

“马喂饱了?”李俊又问。

那小二再点头。

李俊挥手把他打发走,自己牵出马,装了鞍。阮晓露绰起朴刀,递到他手里。

星光漫天,子夜未至。她问:“没带干粮?”

“总不会饿着。”

李俊快速扫一眼路径,忽俯身,在她嘴唇上快速点了一下,补上刚才未竟之事。趁她傻乐,又道:“无论如何,请你守到八月十五,等我到时……”

他想了想,又低声改口:“如果形势实在太差,便弃了盐场,带人撤退,也没关系。”

阮晓露不言语,心想,你那一大帮子法外之人,海捕文书摞起来比我还高,能退哪去?

李俊只当她应了,纵身上马,摸摸她头发,星月下疾驰而去。

*

海潮声声,冲刷着秋日金黄的海滩。黄绿色的海藻海草在水中飘舞,海浪褪去,又贴在沙中,直到被渔人的赤脚踏烂,变成滑溜溜的一滩腥泥。

海面湛蓝,渔舟星罗棋布。此时正是八月初时节,鱼虾丰美,正宜捕捞。

网来的鱼,大部分就地腌制,交予官府,按照渔户人口定量,换取米面蔬菜等口粮——腌鱼的盐由官府发放,都有计数,因此交回的咸鱼数量,地方差役也心中有数,倘若缺了斤两,便受重罚。

腌鱼全都上交,而鲜鱼易腐,就算渔户拿去私卖,也卖不出几个钱。因此所以对寻常渔户来说,只要捕足官府要求的定额即可。这海里鱼多鱼少,跟他们的生活水平也无太大关联。

不过,登州地方的渔民,生活比别处的同行滋润一些。他们在捕捞之时,船分暗舱,将半数鱼虾都悄悄截流出去,瞒不上报。然后再悄悄的以私盐腌制。至于这私盐的来历,自然是蓬莱地区的大片不受官府管控的盐场——他们向渔户提供私盐,令其重盐腌制渔货,再高价回收那腌鱼,向外售卖。官府对私盐管控严密,不论如何隐藏夹带,都容易被查抄。而将咸鱼混在南北杂货之中,瞒天过海则容易得多。百姓购来那齁咸的咸鱼,先在水缸里浸三天,泡出一缸咸水,再将水蒸干,蒸出的盐卤就可以拿来做菜烧饭。至于那鱼,吃不吃都无所谓,扔了也不可惜。

这法子还是李俊参观了水泊梁山的咸鱼作坊以后,跟手下人一起琢磨出来的,当即推广到所有盐帮控制下的地盘。如今登州已成山东有名的咸鱼产地,其鱼之咸冠绝天下,民间声誉口口相传,只瞒着做公的。也许做公的知道,瞒着当官的而已。

这日,照例应有盐帮派人过来收咸鱼。渔人皮老汉望了半日,却不见船。

皮老汉焦躁:“现在的后生哪,没一个勤快的。”

唤了两个同村后生,自驾渔船前去送鱼。

行不到半日,天色忽然晦暗,海平面突然凭空出现一条硕大桨船,顷刻间破浪而来,截在他的小渔船面前,好像一头阴沉的巨兽。

几个渔人恍惚不已,向上喊道:“你们是谁?”

大海苍茫,看似容纳万物;其实凡有人居之处,每片海域都早就划出了势力范围;皮老汉知道,方圆百里的海面,无不是盐帮作主。眼下这艘船可不是盐帮的,看着更像……

“战船?”皮老汉又惊又疑,“你们是官兵?小的不曾犯法哇……”

船上有人大声喊了几句话,皮老汉一句没听懂。紧接着,一丛箭雨射了下来。两个后生渔人当即中箭,翻入海中。

皮老汉大骇。船上的人既没吃拿卡要,也没敲诈勒索,上来就打,明显不是官兵,多半是海盗。

连连哀叫道:“好汉饶命,俺没钱,船里不过一舱咸鱼……”

但那箭雨没停。皮老汉窥见海盗行踪,摆明了要被杀人灭口。

渔船虽小,仅一人也难以操作。皮老汉想起家中老小,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那一舱咸鱼尽皆抛入海,撑起船蓬,满帆转舵,没命价逃。不远的海浪后面就是沙门岛,岛上原先是牢城,现在拆了,驻了一队官兵。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被海风吹得麻了,老迈的手臂上青筋迭起,白发里汗如雨下,皮老汉精疲力竭地绕过礁石,扯块布,朝沙门岛码头拼命挥甩。

“救命——父母官,救命,有海盗……”

无人应答。

“小人是本分渔人,勤恳一辈子……”

岛上官兵本就人数不多,驻扎在此,本为维护岛上多国谈判之“行宫”,以备日后再次启用,并无海防责任。官兵见海盗肆虐,干脆闭了水门,一艘船也不开出来。

咔嚓,破旧的渔船撞上礁石,打着转。皮老汉只觉大腿一酸,已中了一枝箭。

皮老汉万念俱灰,深吸口气,望着大海便跳。

入水的瞬间,却听到似有 第三艘船破浪而来,卷起一道犀利的浪。皮老汉身子刚入水,就被一道大力挽了起来,身子只湿透半边,轻轻跌在船板之上。

一睁眼,只见一男一女,男的健硕高大,虎虎生威,女的矫捷匀称,神采奕奕。两人一个操帆,一个掌绳,配合得亲密无间。

皮老汉恍惚想:“黑白无常来勾人了?他们怎么不飘着走,也乘船呢?”

“是个打渔老汉,中箭了!”阮晓露擦一把汗,快速扯帆绳,“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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