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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一迈进门槛,视线一扫,心里已有了大半的清明。
昌宁果然在灯罩上查出了一缕来自?异域的古怪香料,冰罗花粉。
这种香料气?味温和沁心,适宜混合于任何香气?中而不互斥,在当地时常用来制作提神的香囊,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它出现在李乾的寝宫,恰恰同李乾药膳中的一味食材,具有强烈的融合作用,形成另外一种很罕见的毒素。
西域人称它,散心骨。
这是一种鲜为人知的慢性毒素,无色无味,难以?察觉,长?期吸入人体,却可以?逐渐拖垮一个人的身体,最开始只?会显得?体弱多病,好似得?了风寒,后来愈发?衰竭,直到油尽灯枯。
下毒之人心机极为深沉,利用冰罗花粉适宜混于任何香料的优势,将它抹于灯罩之内,燃灯得?以?挥发?,由李乾吸入体内。
秦陌回想起李乾前世的症状,心口不禁一片冰凉。
昌宁断然没有想过,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还能出现这样隐秘而毒辣的害人手段,直冲她最亲的人来,她怒不可遏,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秦陌身兼数职,回京之后,李乾将整个皇城的防卫都交托在了他的手上。
要想不打草惊蛇地抓住凶手,少不得?他对御林军的调动与配合。
这么?晚召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同昌宁共谋此事。
秦陌自?当尽心尽力,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李乾当前的安危与处境。
前世,举全国?之力,他都没能救下李乾,这毒一旦入腑,几乎无药可医。
然昌宁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答案,“幸而发?现的早,我有把握,我可以?治好他的,不要担心。”
昌宁目光坚定,转头看向秦陌,清秀的面容却冒出了一丝骇然,“你别红眼?睛啊,信我可好?”
秦陌注视了她良久,侧头叹笑一声,“没有。就是,很感谢一个人。”
上天到底是用了多少善良,才造就了那样的兰殊。
便是满怀哀怨,她也从?不迁怒,仍然怀着一颗温柔的同理心,尽自?己的能力,去给别人创造更好的结局。
没有她当年对于命盘的转动,就不会有今天的昌宁,也不会有日后长?命百岁的李乾。
而他,也不会在历经波澜之后,仍有那么?多亲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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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固朝纲,陛下中毒一事,不宜声张。
接下来的几日,秦陌都留在了宫中,陪同昌宁暗查下毒的幕后凶手。
太医院在无声无息中,被他们清洗了一遍。
最后,他们锁定了太医院中,一位负责煎药的内侍。
那内侍召了供,承认自?己在一次给陛下送药的空隙,往灯罩里添加了冰罗花。
事情败露,他亦认罪伏诛,声称自?己曾受沈家大恩,原就是沈家派入宫中的线人。
只?可惜这一世,沈衡早已败北。
秦陌将凶手提到大理寺内狱,并没有及时离宫,反而,面容凝重地朝着坤仪宫的方向走了去。
章肃长?公主身居皇宫多年,一点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她的视线。仅是御林军的布防出现了一些不同往常的变化,长?公主便察觉了端倪。
李乾原不想叫长?辈担惊受怕,可在长?公主威逼之下,还是将实情吐露了出来。
“姑母受了不少惊吓,你同她说,有宁宁在,朕不会有大碍,好好宽慰她一下。”
秦陌颔首答应,心里却犯起疑虑,他母亲是何等人物,担心李乾不假,却万万不是吓得?着的人。
昌宁说姑母是一时气?血攻心,秦陌仔细询问情况,昌宁回忆了许久,告知他,长?公主是听到“散心骨”三?个字,整个人开始脸色大变的。
秦陌总觉得?,长?公主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而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卢尧辰,同他们反目成仇的原因?。
他大步迈入了坤仪宫,安嬷嬷一见他来,笑脸盈盈,却哎呀一声,“王爷来得?不巧,长?公主刚好去端华宫,寻太妃娘娘说话去了。”
秦陌的眸眼?微沉。
今日的端华宫,颇为冷清。
所有的内侍与宫女,一早就被太妃打发?了出去。
端华太妃端坐在了正厅之内,仿佛早有预料章肃长?公主会来找她,亲自?备好了茶。
长?公主亦没有任何随侍,独自?一人,拎来了一壶酒。
端华太妃一看见她手上的玉壶,怅然笑道:“我早知晓,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你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长?公主站在门前,凝了她良久,叹息道:“我的确没想到,你会选择同沈家勾结。”
“为何会想不到,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些年,过得?很好?”
“你若安分守己,我本?可保你直至晚年。这是何必?”
“何必?”端华太妃蓦然冷笑了声,“我伟大的章肃公主,你素来公正,却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包庇皇后这么?多年,不知午夜梦回,梦中可睡得?安稳?”
长?公主目光闪过一丝惊骇,“你是何时知晓的?”
“天底下岂有不透风的墙?我也不是傻子。”
长?公主默然片刻,将酒壶放在了太妃面前,“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对乾儿出手。”
端华太妃内心毫无波澜,淡漠地看向那玉壶,冷声道:“当年,皇后娘娘也是这样,用一壶酒,将散心骨,喂给了四郎。多好的一个孩子,满腹经论,有治世之才,比起李乾,好了不知多少!可惜,就为了区区皇位,这么?被毁了!”
“如今,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长?公主仍然觉得?,错的是我们?”端华太妃怒道。
“端华,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但你扪心自?问,当年,你对于皇位,难道就没有非分之想?若是没有,你又怎会瞒着兄长?,做出那样的选择?”
端华太妃激动道:“我既嫁给了陛下,我想和他有个孩子,我有什么?错?”
长?公主神色难辨,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吟了许久,只?断然道:“大周,不能乱。”
端华太妃苍凉地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上位者啊,就是这样,又无情,又无奈。长?公主是这样,先帝,何尝不是如此。
否则,又怎会集万千宠爱于她一身,却纵容皇后娘娘,给她的食膳中下避子药。
她这一生,本?不该有孩子。
长?公主不再多说,只?将酒壶留下,转身离去。
端华太妃怔怔将皇宫的高墙看了许久,嗤笑低头,将那壶中的酒水,倒出来了一杯。
长?公主提裙迈出端华宫门,站在朱漆大门前,沉默良久,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终是流露了一份怜悯出来。
她深深叹了一息,转过首,与秦陌四目相对。
八月的秋风,将御花园内的乔木,扫得?满地金黄。
秦陌跟随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