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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没多日就要动身了。”
慕朝游点点头,又问:“我听闻王羡公身边还有一妾?”
阿笪忍不住笑:“噢——娘子是说张娘子么?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张娘子是郎主的姬妾,平日里总要避嫌,与郎君没什么走动的。”
慕朝游:“可我听说贵府女君去得早,妻子故去之后王羡公并未续娶,身边也仅有这一妾伺候。毕竟是王羡公身边老人,也不该失礼。”
她抬头,露出恳切之色:“还请小郎指点,张娘子性情如何,素日喜好忌讳,以免冲撞。”
阿笪攥着糕点。吃人嘴短。他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把自己知道的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慕朝游一样一样默默记在心里,原先还一团迷雾的王家此时也渐渐勾勒分明,她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计较。
少年人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阿笪胃口大,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盘点心就见了底。
慕朝游回厨房又端了一盘出来,务请阿笪不要推却,吃喝如在家中般随意。她自己则回屋继续捣鼓她稍后要带上的行礼包袱。
南国虽然以不治政务为风雅,王道容素日里也常请假早退,却并非真正做个甩手掌柜。不过是表面清闲蔑俗,背地用功罢了。近日官署事多,他这几日都要耗在门下。
王道容的意思是,待他散值回来,直接把人领到他跟前来就是。
但慕朝游以为初来乍到,还是要早作准备,尽早熟悉人事环境,便快快地收拾了包袱,早早地跟着阿笪到了。
同她一起进府的还有王家新买的几个随从侍婢。只不过慕朝游是boss直聘,不走寻常流程,被阿笪领着直接踏进了后院。
王家的主家与王道容那间私宅相比,又有一番不同。
昨夜夜色朦胧,她并未看清,今日才见其中美丽。不管那位大名士王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慕朝游倒是很认同他的审美。
整座府邸环境雅致,水木清华,饶复自然意趣。
玉带清溪,茂林修竹,怪石巃嵷,林薄阴翳,又有新荷出水,池内潜鱼在藻,鸥鹭低飞。
道旁石子小径,红药缤纷,芳兰飘香,云萝舞风。
阿笪按计划本打算直接带她去王道容所在的橘徕院,孰料走到半路,忽然变了脸色,捂着肚子忙叫不好。
“怎么了?”慕朝游心知肚明,脸上却作出惊讶的表情来。
阿笪嘶嘶地倒吸着凉气,苦着脸说:“怕是闹肚子了,嘶——娘子我得先去——”他回身指指。
慕朝游忙表示理解关切:“人有三急,你快去罢。我等你。”
阿笪腹痛如绞,哪里听得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捂着肚子一溜烟地跑了。
慕朝游提着包袱,原地站了一会儿,随便择了个方向提步走了过去。
这样一座大宅子,少不得人手打点维持,没一会儿的功夫,慕朝游就遇到了个仆妇。
她直言是刚进府的婢子,家里姐妹在张娘子身边当差,想过去找自家姐妹没想到迷了路。
仆妇毫不怀疑,问她姐姐姓名。
仆妇恍然大悟,惊讶地打量她好几眼:“娘子竟然是菱花家中妹妹吗?”
“早听说菱花娘子家中妹妹要来。”仆妇笑说,“未曾想今日倒让我赶上巧先撞见了。”
“张娘子去绿竹院赏花去了,菱花小娘子恐怕正在那边伺候呢。”
慕朝游也不惊讶,敛衽道了个谢,便提着包袱往绿竹院的方向去了。
从阿笪口中她得知了张娘子身边有个心腹婢子叫菱花的。
菱花有个表妹,年纪正当时,因她在张娘子跟头得脸,家里便想着也把她妹子塞进来,已经说定了。
慕朝游索性便暂借了这个身份用一用。
往前走了一截不长也不短的路程,转过几座假山,道旁一块石碑,刻有“绿竹园”三个笔力遒劲的大字。
在往前走便瞧见了一座小亭,亭子里或坐或站有几道人影,个个都襦裙飘飘,两肩披帛,轻裾随风。
慕朝游只瞧了一眼,便知晓自己要找的人或许正在其中了。
想到自己即将要行的这一场硬仗,她略顿了顿,拍了拍脸,提前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一迳登上了小亭。
刚近亭下,果不其然就被喝止住了。
“站住!你是谁?”
说话的是个杏子眼鹅蛋脸的侍婢,她诧异地看她一眼,快步走了过来。匀长双眉微微蹙起,隐约一股不怒自威的大方气势。
但侍婢并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慕朝游一边作出一副慌乱无措的姿态来,一边暗暗留意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位美妇人。
女人约莫二十七八,也可能更年长几岁,她穿一件描金团花桃红裙,鬓角簪一朵艳丽的蔷薇。
许是常年养尊处优之故,她脸蛋微圆,体态略胖,但眉目仍然生得极为媚丽,又因为皮肤白,整个人浑如白粉团捏就的。
慕朝游几乎不用多猜,便认出来了她的身份。除了那位王羡公的爱妾张悬月张娘子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第088章
张悬月歌姬出身, 跟了王羡之后,摆脱了颠沛流离之苦,又日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整个人都惫懒了下来。此刻, 她娇慵地半倚着亭栏,一双含情目不时朝这边懒懒张望。
她也不出声, 只叫那个鹅蛋脸的侍婢作自己的代言。
既然女人是张悬月,想来面前这个侍婢便是菱花了。
慕朝游收回视线, 一拜到底,眉眼间跳出惶恐不安之色, 嗫嚅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我是新进府的婢子,这院子太大, 走着走着就迷了路,误闯了此地还请娘子恕罪。”
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菱花果然没多怀疑她, 只皱皱眉, 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快走罢!”
“误闯了此地, 惊扰了府上娘子, 小人委实不该!”慕朝游捏紧包袱, 露出个苦笑,“只是……不知可否请娘子告知我厨房往那边走?小人是府上新到的厨娘……从小在乡野长大的,没什么见识,若不是会做点酥酪也不会被选入府……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富贵呢?”
慕朝游她碎碎念念,一副慌乱之下恨不能把八辈子家底都交代清楚的模样, 菱花却被她吵得头晕眼花, 直如一百个苍蝇在转。
建康苦夏,夏日炎炎, 人本来就头昏脑涨,若不是如此,张悬月也不会带着婢子们躲到竹林来乘凉。
还没等菱花开口赶她,她身后摇着扇子的张悬月反倒先来了兴致。
扬着眉问:“你说你会做酥酪?”
慕朝游一听,就知道有戏。她心头一跳,整个人都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忙冲张悬月绽放出一个笑来。
她是一双大而黑的眼,极富感情,眉眼又干净,笑起来时有几分爽脆纯稚,像一汪汩汩的清泉,一眼便能凉到人心里去。
有些人只要露出一张笑脸,便觉得干净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