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0
自其他几个婢子的各色视线,有好奇的,有厌恶的,也有冷眼旁观的。
这当中唯独菱花的目光最为复杂。
她看她一眼,转回视线,仍对张悬月挤出个笑,“恭喜娘子身边又多个可心人。这位小娘子面善讨喜,能言善道。可把奴婢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妹子可比下去了!”
“本来家里要把她送过来我就不乐意,生怕她年纪小,不稳重,冒犯了娘子,这样倒好了。我索性便跟家里回了罢……”
“回啥啊。”张悬月懒懒说,“你妹子愿意来就让她来呗。”
菱花不动声色松口气。
慕朝游心里却叹了口气,刚来就得罪了这里的大丫鬟可不是什么好开局,但这本也是无可避免的,只能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悬月也没问她名字,目光往那酥酪上瞟了一眼,便笑道:“嗯——你跟了我,从此之后便叫你阿酥?阿酪?你喜欢哪个?”
慕朝游:“但凭娘子做主。”
“你这人说话好听,嘴甜得叫人心里痒,依我看还是阿酥好。”
慕朝游,或者说阿酥连忙再拜谢。
天气太热,张悬月刚开始对她还挺有兴趣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她几句,但很快便恹恹地没了精神,说要回屋。
慕朝游跟着一行人下了山亭,刚踏上竹径,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伴随隐隐人声。
其中一道嗓音,敲冰戛玉般清清冷冷,疏落有致。
“昨日送来消息,梁州刺史范琼死在任上,梁州出缺,梁州地位紧要,大将军若能掌控梁州,则荆州北部无忧,更能与江州三州连成一片。陛下势必不能坐视,或与大将军再起争端,如今局势岌岌可危,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乱将至,祸自梁州始。”
慕朝游光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是王道容。
张悬月与王道容相处日久,又怎能听不出来?她不由轻叫了声,“呀!”面上浮现出慌乱之色,“是小郎!”
第089章
慕朝游只觉得倒霉。还未站稳脚跟偏偏在这里跟他冤家路窄。
可下一秒, 当王道容与同伴同时转过路口时,慕朝游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忍不住想, 谁知道今日巧遇到底是福是祸呢?
皆因为那与王道容同行的同伴。
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样貌文雅, 眉眼是如出一辙的昳丽,赫然正是慕朝游之前见过的王群!
许是刚从官署散值回来之故, 王道容今日乌发束高冠,穿着珠玉的冠带系过匀亭的颔骨, 袍角绣兰草纹,与平日相比多几分君子温文。
二人一边走, 一边说。
王道容说,梁州出缺, 势必会给如今岌岌可危的局势再添上一把火, 架上一把柴。
另一人问, 以你之见, 大将军将派谁去争夺梁州?
王道容说, 昔日, 正是杜骞劝解大将军勿要将荆州让给范琼,杜骞助力大将军谋夺荆、梁。大将军理当奏表杜骞为梁州刺史。
说到一半,二人明显也瞧见了前方慕朝游等人,双双停住了脚步。
狭路相逢,还是张悬月先行一礼, “王公, 小郎君。”
慕朝游能清楚地感觉到王道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非但没躲,甚至还主动略扶了一把张悬月有些发飘的身子。
王道容果然养气功夫做得极好, 看到她出现在张悬月身边,动了动眼睫,便移开了视线,跟没看见她一样。
王群看到张悬月衣裳不整,鬓发凌乱,香汗淋漓的模样,一双眉便已经皱起来,往道旁避了避,这才矜持地颔了颔首。
王羡多年以来有且仅有张悬月一个妾室,又是大将军亲赠,十多年来助力王羡操持内务家事,地位绝非其他寻常婢妾可以比拟。
南国虽重出身,但张悬月既为王羡爱妾,便已算改头换面,规矩之内,犹有人情。更遑论张悬月并非男子,既不会动摇原有阶级统治,便是信重一些也无可厚非。
王羡信重她,王群多多少少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其实这里面倒也有一桩旧事。当日大将军赠妾,张悬月本是王群看上的,没想到被大将军乱点鸳鸯谱送给了王羡。
王群高傲,不愿舍下脸来跟弟弟抢女人,便谁也没说。
王道容闭了嘴,顿了半刻,竟破天荒地难得喊一声,“张娘子。”
张悬月浑身一颤!
天晓得王道容这一声张娘子喊得有多不容易!
王羡面团捏得脾气,她在府里娇纵任性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这个玉人一般的小郎君。若有朝一日能得这位小郎君认同她在这个府上便可算是万事顺心了。
她一震,旋即一喜,忙不迭地抬眼,“嗳”了一声。
打见到王群的第一眼起,慕朝游就没有避忌的意思。
她有心在王群与张悬月面前露脸表现,便难以兼顾菱花心中所想,尽量在二人说话时,在张悬月身边垂眸躬身殷勤伺候。
王群果然注意到了她的打扮与府里诸婢子不同,“娘子身边这位,似乎不是府里的?”
张悬月面露喜色,一把将慕朝游扯到自己身边来,笑说,“这是我新收的婢子,叫阿酥,她酥酪做得极好。你爹便爱吃这个。”
王道容的视线再次落定在慕朝游的发顶,慕朝游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目,权当没看见。
阿笪之前也略提过几句王群,他平日里与王羡走动得倒也频繁,王羡此去会稽,便是请他代为管教的王道容。
这人性格一板一眼,一丝不茍,是个矛盾的礼法人物。慕朝游不认为王群会记得自己这个小婢子,但先在他面前过个明路,坐视她王道容小妈身边侍婢的身份,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
王群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我今日便是为这个来的,太真前几日去了信给芳之,已经从会稽乘船出发,想来也是这两日的功夫就要到了。”
张悬月娇杏眼里绽放出惊喜神采:“当真?”
王群为她目光所摄,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哪里还有假?”
到底一个是弟妾,一个是父妾,王羡本人不在家,总要避嫌。
三人站在竹径上寒暄了几句,张悬月行礼拜别,王道容跟王群也没留,女眷一走,二人又往竹林深处继续论及正事来。
张悬月得了王羡要回的消息,顿时欢天喜地,旋风一般地卷进了松云院里,吵着要菱花拿镜子来。
一行人鱼贯进了屋,慕朝游正要跟上,却被菱花稳稳地挡在了门前。
她皱着眉,语气倒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不是屋里头贴身的侍婢,这里不该你进来。”
慕朝游心知自己方才不得已之下,接连得罪她两次,是要给个说法才是。
她是张悬月心腹,又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她初来乍到,最好还是尽量避免与她起冲突。
慕朝游一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