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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

沈元柔发了善心,而此刻他沉溺于义母的温柔,无法自拔,当初被接纳时所产生的,要报恩的想法,在此刻显得格外可笑。

以义子的身份,爱上自己的义母,他会是沈元柔的黑点。

“这是恩将仇报。”裴寂脱力地,用气声告诉自己。

他爱上了不能爱的人。

不可以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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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春猎结束,准备启程回京,裴寂都没有再找过她。

沈元柔接过花影递来的锦盒,那是玉匠打磨好的玉佩。

她没有看玉佩的心思,看着花影月痕将东西收拾起来,问:“裴寂呢?”

他这几日实在是反常。

沈元柔早早就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可这孩子是个倔的,寻常日日都来给她送点什么东西,她还没有哪日不曾见着裴寂,偏生这两日忙,沈元柔也没能空出时间看看他。

“属下不知。”花影将东西放好。

月痕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儿道:“是啊,这几日没注意到裴公子,公子好像没来过呢。”

沈元柔侧眸,看向裴寂的帷帐。

他的小日子应当是过了,这些时日她派人去查孟氏,又顾着京城,一时间便忽略了裴寂,也不知裴寂是不是为此生气了。

月痕将新的消息告知她:“主子,老太君去了听云楼。”

听云楼是京城的茶馆,不过却不是达官显贵常去的地方。

若是放在先前,沈元柔也只会觉得,孟氏是舍不得花钱,心里不安,而不会想到,他极有可能是去茶楼见什么人。

她们要启程回京了。

“去寻裴寂。”沈元柔撂下这句话,起身去了李代无的帷帐。

李代无的主君来猎场了。

寻常在她面前大大咧咧、相当豪迈的宣武将军,此刻关切地看着自己夫郎,眸中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含情脉脉,果真小别胜新婚。

沈元柔顿在那处,原打算过会儿再来,谁道李代无高声唤:“绝舟,怎么了?”

沈元柔回头,面色如常地朝她走去,对林主君微微颔首,仿佛方才不曾看到两人卿卿我我那一幕:“定安呢,不在你这儿吗?”

听闻是要找二女儿,李代无扬了扬下颏:“喏,方叫我使唤去搬东西了,这会估计跟下人装车呢。”

李家的后辈们在李代无的教养下,可谓是能文能武,文不成武不就的,林主君就棍棒伺候,棍棒底下出孝子,如今孩子一个比一个争气。

譬如李定安,虽同为朝堂命官,在李代无面前,只要母亲发话,她就同下人一起搬东西,给母父腾出亲密的地方。

沈元柔由衷地道:“定安是个好孩子,你与林主君教女有方。”

倒不是觉得打孩子是多么好的事,她也不会指派裴寂去搬东西,那孩子皮肉娇嫩,磕一下、碰一下,没准就委屈地要她抱一下,眼泪想必也是流不完的。

李代无许诺,待回京,便将教养孩子的秘诀告诉沈元柔。

想到裴绒绒,沈元柔不由得轻叹。

猫儿一样的娇纵,这样的绒绒,太师府有两个。

她将要事交代给李定安,回到马车上,就瞧见裴寂冷淡的侧脸。

又在闹脾气。

裴寂的心性变化太快,沈元柔也摸不准,他究竟缘何几日不来见她:“怎么不说话?”

随着沈元柔掀开车帘,坐于他的对面,那股熟悉的沉香幽幽传来。

沈元柔浑然不知,这对裴寂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难过地酸着鼻尖,别过脸去。

只差将“不高兴”和“哄哄我”写在脸上了。

沈元柔也没有非要他回答,只继续道:“那枚红玉雕好了。”

第35章 她是很坏的人

马车内, 香炉上缭绕着轻烟,是淡而又淡的清幽香气。

裴寂垂着眼睫,温润而泽,般般入画。

他绷紧指骨, 端坐着, 被修剪圆润的指尖收敛在袖口里, 就连提花白蓝披帛都一丝不苟, 霜雪堆砌的人儿一般。

今日回京,沈元柔没有穿那些过分利落的衣裳,而是着了一袭靛蓝刻丝锦袍, 腰间缀了条湘色绶带。

她稳坐于高堂之上,那么平和沉静, 裴寂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过失态的时候,兴许年龄的好处就在这里。

她什么都见过了, 什么都经历过了, 所以总把什么都不会的他当做孩子。

就像此刻, 他在想还要不要喜欢她的时候,沈元柔却拿红玉来引诱他。

这招很奏效。

“……这么快吗?”裴寂微微抿唇,觉得怪异极了。

他在生气啊,是还不够明显吗, 沈元柔为什么要同他说这个?

裴绒绒别扭着, 猫儿一样犟, 只看在那点好处上微微松了些口。

“是啊。”沈元柔坐于他对面,微笑着看向他,“怎么, 看样子你对此不大感兴趣?”

正值初夏,马车内铺了薄薄的秋香色妆花缎, 车帘被风吹起,泄一片春光在缎面上,缠枝洋花的云锦上隐隐泛着银光,正是以彩线蚕丝、银线绣成,其下则是玉席、极厚的垫子,如此一来,既柔软,不会那般硌人,也不会过分热。

微风透过车帘,一阵阵往里涌着,但偏偏裴寂就是觉得唇瓣干燥,他很想舔一舔唇瓣,可又觉得这在沈元柔面前有些失礼。

血气直往上涌,以至于耳尖耳垂都泛了薄粉,裴寂忍耐住干渴与燥热,找回自己的声线:“不是。”

“噢,那这玉佩你还要不要?”沈元柔扬着眉头。

她语气平淡,只是眉眼含着淡笑,莫名叫人觉得她是在逗弄人。

真坏。

裴寂就觉得她是故意的。

“……要,”裴寂矜持地微微颔首,“谢谢义母。”

他乖顺地低下一些头,耳畔一缕鬓发也随之柔软地坠在肩前。

沈元柔那样游刃有余,原本严肃思考,几乎确定将来该如何的人,此刻又落了下乘,敛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抬手拿起一旁的锦盒,微风不止,坠在车帘的琉璃来回摩擦、碰撞,也叮叮当当脆响个不停。

沈元柔便将那只锦盒递给他。

裴寂眸光落在女人修长有力的指骨上,泰然地接过那只锦盒,继而开启,露出内里油润冰凉,夺目的红玉来。

裴家世代经商,裴寂前些时不曾见过皇帝赏赐的红玉料子究竟如何,也猜想定是不差的。

红玉本就稀有珍贵,如今被雕成锦鲤,也栩栩如生。

方才还甩着那条不存在的毛绒尾巴,端庄的猫儿,而今捧着玉佩细细端详着。

“主子,小薛大人那边好了。”月痕的声音从马车前室响起。

“嗯,交由她去做吧。”沈元柔漫不经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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